“您换口味了?”七叔标准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若看得仔细,便能瞧出他嘴角在抖。
古羽将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伸出手从摆的不算近的冰块盒子中刻意地舀出七块冰,然后一颗一颗放入玻璃杯中。“这不是要看是谁调制的么。”停顿片刻她才问:“他们来了么?”
虽然只字未提,七叔也知道古羽便是刚才钟敏说的老相识。“我这就带您过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昏暗而悠长的走廊里后,这时新来的才纷纷开始问自己的老师傅,“这女的是谁”,“七叔为什么让她叫阿七”,“七叔为什么这样反应”,“来这儿为什么要点长岛冰茶这么俗气的酒”等等问题。许多自诩老鸟的人,面对这样的问题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一个独自坐在角落,穿一件灰绿色破烂风衣,喝着最廉价的酒的人缓缓站起,走到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以阴沉的语气缓慢而又郑重地问了一句:“你们没听过‘下城死神’的故事么?”说完便拖着他附着了晦气的身体冷笑着踱出门去。
四下里忽然一时安静,雏儿们莫名其妙地看着空晃的铁皮门,纤细而刺眼的光线忽闪忽闪射入门内。
“这人说的是个啥?”
有人不禁笑道,回头却见面目已显沧桑的老鸟此刻面色发白,额头冒汗。
“今天怕是触了霉头了!”
2
借着古羽的七颗冰块,加入金酒,朗姆,伏特加,龙舌兰,然后凭着沧桑的老手将半颗切开的柠檬,一把挤出几乎所有汁液。一匙君度,两小勺砂糖,新开的一听可乐倒入三分之一多些……
长岛冰茶,这种用来买醉的鸡尾酒,或许会被花大价钱来这家酒吧刻意品尝七叔调酒,又或是扫听下城区逸事的人当成最俗气的酒。但是个把老鸟或许清楚,当七叔还被叫阿七的时候,就是靠一晚上千杯的长岛冰茶树起了名号,最后挣下了这家酒吧。
红茶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着红褐色光点,长岛冰茶被安放在古羽面前。古羽用不大的手捏起杯口,将冰凉的酒送入一大口,入口的甜香后是清新的柠檬香气与酒的醇厚,接着热辣的酒精慢慢开始发作起来,渐渐从口中温暖全身。
古羽呼出淡淡的酒气,扬起嘴角对七叔道:“不愧是‘一夜千杯破百身’,这么多年了,手艺依旧。”
“古羽小姐面前不都是饮料?”七叔低着花白的头谦虚道,他用余光一直观察着坐在对侧的钟敏,虽然这个小丫头来此不长时间,却少见她如今天这般慌神。虽说她笑容还在,可这冰柠檬水已下去半杯的她,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
“不打扰您说正事了,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古羽点点头,目送七叔离开,于是小房间里空气又开始渐渐凝结。古羽坐在一张宽敞的双人沙发上,正对面是钟黎,他旁边还坐着袁纤。钟敏自己坐在背对门口的单人沙发椅上,而正对门口的那个沙发椅除了古羽没人敢去惦记。打方才古羽进屋,同钟黎寒暄了两句后,到七叔讲酒送到这十分钟时间里,四人便是这样面面相觑。
钟黎手心里也出了汗,虽说他并不似妹妹那般惧怕古羽,也不似袁纤那种压根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三个相熟的人在他面前只盯着他看,让他倍感尴尬。
“听我妹说,”他还是觉得该自己先张口“能让七叔给做长岛冰茶的人,好像都不是一般人物。”
“说我老么?”古羽故意没好气地回,见钟黎一时深色紧张,便立刻又笑了出来,“行了,瞧你们,我的确是这儿的老顾客,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