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惊讶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宁枫,难以想像她竟有如此敏锐的政治观察力,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审视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商人,是用一种怎样的角度,在思考着这个有关“群众”的问题,并且在这背后怎样地用“群众”制造着文章。
他不知道应该为宁枫这种清醒的认识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哀,或许最该让他感到难过的,是那群被她比作“绵羊”的“群众”,在她心里那种不值一提的“穷人”身份。
这一刻,他觉得宁枫正在离她远去,距他们认识不过短短的一年半,离他们真正走近不过半年。
宁枫看王鹏一直默不作声,笑了一下说:“我帮你把天笑约出来吧,她也许能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在宁枫拿起大哥大准备拨打的时候,王鹏阻止了她:“算了,其实我知不知道都一样。你要是碰上她,就劝她注意安全,这个世界并不如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平静,尤其是去暗访这样一个题材,背后涉及的人物,一不小心会让她防不胜防。”
宁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烟来点上,女士香烟在她修长的手指间升起袅袅的青烟,王鹏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阻止她,而是招来侍应生结了账后,起身向她告辞。
走出维也纳前,王鹏回头看了看门口大厅里那架白色钢琴,他记得宁枫刚从海南回来时,东子请客,她在这里弹琴迎接他。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王鹏一眼看到路边的电话亭,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给冯天笑打电话,他不放心她。
传呼一遍遍打过去,始终没有回电过来,王鹏咬牙往电视台打电话过去,被告知人不在。他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回了梧桐,在回宿舍前,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又打了三个传呼,静等了两个小时,冯天笑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次日上班,年柏杨一进办公室就将王鹏叫了过去。
“刚刚接到通知,潘书记三天后下来考察梧桐毛衫市场的建设情况。”年柏杨指了指沙发让王鹏坐下说话,“你怎么看这件事?”
年柏杨可以问这话,王鹏可不能随便乱说。
王鹏分析,年柏杨问这话的目换是什么?应该是年柏杨在猜测,潘广年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下来考察毛衫市场项目,除了给彭开喜撑腰,还会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么年柏杨问王鹏对这件事的看法,多半是考考王鹏对这件事的分析,但王鹏怎么回答却又是一件很讲技巧的事,说得太直白了,就有打探领导想法的意思,说得不清不楚,则比不说都不好。
心思电转间,王鹏开口道:“这个项目现在也是市里的重点项目,牵一发动全身,潘书记这次来,应该能为梧桐创造一个新局面吧。”
年柏杨赞许地看了王鹏一眼,欣赏他既能看到问题的所在,又能恰到好处地表达意思。他挥了挥手,“你去准备吧,潘书记下来我们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王鹏刚要走,年柏杨又突然问:“四、五期投资的事情有进展吗?”
事实上,项目领导小组成立后,具体的工作虽然还是由曲柳镇政府在做,但决策工作基本上都了彭开喜手里,彭开喜比谁都希望这个投资商由他来认定。问题是,他使出浑身本事,没有一个老板能啃得下这块骨头,他只好拿了李东与林瞎子两个人的报价进行来回比较。
玉水村朱张根等人一闹,加上常委会上的打击,彭开喜被分了神,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个四、五期与投资商谈判的事。沈哲又是个没主见的,这件事基本上就落在了陈东江头上,而陈东江的倾向性,王鹏已经从何小宝带来的消息里面明了了。
王鹏想了想,照实回答年柏杨:“陈镇长另外物色了一位叫林来发的投资商,宁城本地人,一年前刚监狱回来,此人现在的报价一直压着李东的报价。”
年柏杨看王鹏一眼,然后才挥手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