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好她们可以请新认识的同学来家里玩。”
“说起新同学,我记得叶家的孩子也在二中读书吧,最好能把他请来。”
“如果能这样当然好,只是咱们同叶家一点交情都攀不上,人家未必肯来。”
“这事得让咱们女儿出面,孩子们之间交往不是很自然吗?我这就上楼跟她说。”君和笑道。
接下来只能听到二人上楼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只字片语。君临在吃仅剩的一块瘦得可怜的小牛菲力时,餐具已经陆续被周姨收走。君临听见周姨边收拾边自言自语地唠叨:“先生最不喜欢看见残羹剩碟。”
虽然还没吃饱,但君临也只能起身抓着书包上楼。自从上初中开始,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胃口好像冬眠过后突然苏醒的野兽,仿佛每时每刻都伴随着饥饿感。路过楼梯拐角处的落地摇摆钟,玻璃罩上清晰地映出少女一米六八的清瘦身躯。君临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显然对初中至今长高十四厘米很满意。应当是她每天晚上喝牛奶的功劳,睡得沉就能少做噩梦,一举多得。
君临的房间紧挨楼梯口,隔壁房门半开,隐约传出君晓棠跟君和的说话声。
“老爸,我喜欢香水百合和气球。再让蒋姨定个三层的大蛋糕。”
“我以为你会要一条新裙子。”
“礼服我自己去选。”
“也好,下课后让司机送你们去商店,和君临一起挑。老爸替你们买单。购物卡问你蒋姨拿。”这么多年虽然女儿都没有改口,但跟蒋梦相处得还算融洽,对这点君和还是很欣慰的,考虑到晓棠也大了,他自然早已不再勉强女儿对蒋梦改变称呼。
别墅的隔音很好,君临走进房间关上门便再也听不到隔壁的声音。她将书包丢在厚厚的地毯上,走进浴室放水准备洗澡。
哗哗的水声停止,依稀传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君临将自己沉入水中,享受这栋房子里最宁静的时刻。
听到钢琴声的一刹那,君临起身擦干。她将浴室柜子里的吹风机拿到房间,准备一边吹头发一边写作业。
君晓棠学钢琴已经快十年了,这首肖邦的《雨滴》弹奏得十分舒缓,很适合今晚的天气。这栋房子是今年初才入住的,虽然比之前在市中心的大了好几倍,但基本的格局挺相似。君临还记得刚搬进那里时,她为拥有一个独立的可以将自己锁起来的空间而欣喜若狂。后来她看到了君晓棠的房间,一间可以同时容纳一张公主大床、一整排衣橱、转角沙发、书桌和一架钢琴的屋子。当然如今君晓棠跟她的房间都有这些东西,只不过比她的房间多了一架三角钢琴,因而君临的屋子显得有些空旷。
君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仿佛在回味钢琴盖压下一瞬间的钻心之痛。她不记得十一岁时指甲被拔除后用了多长时间才长出新的,只记得当时君晓棠大叫:“我不要新妈妈!你也不是我妹妹!不许你碰我的东西!”
君临那时就很明白面前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同龄女孩儿把自己视为外来入侵者,因而一连对她说了三个“不”字,她也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痛得快要哭出来,却远不及君晓棠看起来伤心。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个临时避风港可以长久些。
吹干头发,钢琴声已经停了。君临抛开过往的记忆片段,开始专心完成剩下的作业。
第二天一早君临下楼的时候,君晓棠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跟略显苍白的君临不同,君晓棠的面色显得红润得多,浑身散发着十六岁少女蔷薇一般的蓬勃气息。
“不要牛奶,否则我第一节课就会睡着。”君晓棠接过蒋梦递给她的鲜榨橙汁喝了一口,转头对君临道:“快点!”
君临安静地就坐,开始默默吃按照君晓棠喜好布置的另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as always她心中莞尔着注解。
蒋梦盯着君临熟练使用刀叉解决培根、鸡蛋的一双手。她已经记不清君临第一次在西餐厅笨拙地将叉子不慎掉在地上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应该是君和第一次带她们母女俩去高档餐厅。
“我吃完了。”君晓棠擦了擦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拎起书包径自走了出去。
君临不等蒋梦发话,丢下消灭了一半的早餐,又喝了一口橙汁,背起书包,不紧不慢地跟上。
司机拉开车门,让君晓棠坐进去。君临则绕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汽车平缓地驶出住宅区,两个女孩儿各自扭头望着窗外,安静地坐着。
早上有些堵车。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离学校还有两个街口,君晓棠忽然开口道:“爸爸让我下个周末请朋友到家里来。虽然他碍于阿姨的面子说这也是为你庆祝生日,但我猜他根本不知道你的生日在下个月。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多事。”
君临点了一下头,轻声道:“如你所愿。”两人这一番谈话视线没有任何交集。
汽车经过红绿灯,轻巧地滑入非机动车道。君临跟过去几天一样拉开门下车。这是两人进入高中后开学第一天就达成的默契。那天君晓棠命令司机停车让君临提前下去,君临毫无异议的配合倒让君晓棠略为讶异,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妹妹”一向识相,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尽管小学五年级时,父亲和蒋梦再婚的爆炸性新闻弄得君晓棠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初中时班主任的家访又将她跟君临复杂的家庭关系曝光成为同学老师们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