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岑见君临来了,便道:“去琴房吧。那里多半没人。”

琴房在高三教学楼,需要横穿整个操场。刘真披上了骑车用的雨衣。君临没有带伞,意味着她必须跟叶岑合撑一把伞。

叶岑的伞很大,伞骨非常结实。虽然风雨肆虐,但他的伞撑得稳稳当当。只是君临出于本能并未靠得太近。叶岑也不管她,任凭她的右肩膀被淋湿。

高三的氛围果然跟高一有所不同。君临觉得自己闯入了另一个结界,整栋楼寂静得有些诡异。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皮鞋沾着水踏在地砖上发出声响都是一种罪过。

琴房在顶楼走廊尽头。君临和刘真都是第一次来琴房,不免打量一番。琴房不算很大,放着十几架锃亮的钢琴。君临对钢琴没有研究,也不知道这些琴算不算好。

叶岑在琴凳上坐下,道:“这是去年的竞赛题,给你们十分钟准备。君临正方,刘真反方,按照这张纸上的要求,一辩和二辩都是你们,来一次模拟。”

君临明白叶岑给自己选了三辩的位置。确实,他经验丰富,适合总结陈词。接下来的模拟,叶岑应该会根据她和刘真各自的风格,确定一辩和二辩由谁来担任。至于到底是哪个位置,君临并不在意。她甚至想,如果自己因为表现不佳被撤换掉,也许反倒是好事一桩。

可惜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模拟练习过程中,叶岑并未对君临和刘真的表现有丝毫不满。

“君临一辩,刘真二辩。”君临的陈述风格思路清晰、调理分明,非常有说服力。刘真则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更适合当二辩。

叶岑见二人没有异议,便道:“这是我刻录的前几届比赛的光碟。这是历届辩论赛的辩题。回去多看看实事新闻,尤其跟青少年有关的社会热点,必要的话可以做笔记。等你们看过光碟和辩题之后,我们再来训练。今天就这样吧。”

君临看了看表,正好一节课的时间。

叶岑锁上门,对君临道:“跟我去教室拿书包。然后我送你。”

君临望了望窗外,雨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没奈何,只能跟叶岑走。

刘真应该是听到了叶岑的话,先走了。

君临跟着叶岑走到高三一班门口,等在门口的莫子航立刻将书包丢给叶岑:“算你行!”

君临始终落后叶岑两步下楼。走到中厅,叶岑打开伞,站在原地等着君临挨过去,却没有回头看她。

君临钻入伞下。她步子不及他大,风雨之中跟得很辛苦。两人走的是跟君临平常出入的正门方向相反的后门,这里离高三教学楼最近。

“送我到门口的公车站就好。谢谢。”君临打算在车站避雨,拦出租回家。

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轻巧地滑过来停下,后车门恰好挡在君临身前。叶岑的右手绕过君临,将她圈在自己与车之间,却没有碰到她分毫,然后打开了车门。“送你回家。”

原来他说的送她是真的送她。

君临坐定后发现自己的右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刚才的情势几乎不容她拒绝。奥迪停的地方离公车站太近,后面有辆要进站的公车不停地按喇叭催促。人行道上有好些二中的学生在看他们。

叶岑报出君临家的地址,司机不禁好奇地看了后视镜一眼。

君临拢了拢头发,没有理会身上的湿漉,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一包烟。”微讶之后,叶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知道的?”低垂的长发遮住了君临的侧脸,这让叶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在钢琴室发的短信是给莫子航的吧,所以他才会拿着你的书包等在教室门口。我猜赌约是把我带到他面前。”所以莫子航看她的眼神里才带着一丝轻视,这很容易捕捉,就像无数次君晓棠母家的亲戚看君临的目光一样。

叶岑从君临的语气里听不到丝毫情绪,不由揶揄道:“我以为你会生气下车。”

君临忽然把头偏过来,与叶岑对视:“我只是不想淋雨。”车已经开到荒僻地段,她又没有雨具,骨气用在这种地方很不明智。

之后君临不再说话,叶岑也不开口。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外头的雨声。

君临不知道门卫为什么放行,理论上这里管得很严,只有业主才能进。不过她也没兴趣深究。

车驶入小区,停在君临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