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要向女朋友求婚,又送了几支雪山玫瑰,说是婚礼上常用的花,会带来好运。
回到家,叶岑干脆把开放式厨房里的水槽蓄上水,把玫瑰都养在里面。原本整个水槽的形状像是一条蜿蜒的溪流,设计师的独具匠心是为了家里开arty的时候在水槽里摆满冰,用来冰镇饮料或水果海鲜。衬着黑色镜面的大理石台,水槽变成了开满鲜花的山谷。但茶色的花瓣混合着金红,颜色过渡犹如古典油画。叶岑端详片刻,才满意走进卧室里的衣帽间,取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明黄色马球衫,还有一起买的米白色休闲裤换上。再然后他便一直坐在沙发上留心听着外头电梯的动静。
终于,五点过一刻的时候,门铃响了。
时已入秋,君临穿着五分泡泡袖的卡其色风衣,整个春夏留长的头发原本烫成了蓬松的长波浪,此刻却因为无心打理变成了微卷的直发。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墨色中漾出水润,微冷的目光里,偏又带着三分柔。
叶岑自然地接过外套。君临熟练地换上龙猫拖鞋。就像往日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好像只要她踏进这扇门,先前的离开便不曾有过,一切恢复如常。
“你坐下,我们谈谈。”叶岑怕她一来就收拾东西要走。
“好。”
君临里面穿的是跟外套一样牌子的薄款羊毛连衣裙,高腰线的设计显得她年轻有精神,但仔细观察,她的气色不算好,眼窝下一片淡青色的阴影,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叶岑的目光循着她领口露出的嶙峋锁骨,心底慢慢生出怜意,电热水壶突然唱起来歌,他泡了杯乌龙茶放到君临面前。
“伯父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大后天火化,入土要等到冬至。”一顿,君临轻声说,“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太难过,因为说到底我虽然很崇拜他、敬仰他,但并没有真正把他当做父亲来爱过。”
“我明白。”
“爸的打算你早就知道了?”
“是,那天去医院看他,他对我说打算把公司留给你,我当时,也很惊讶。”君和对叶岑说过:“你一定觉得很奇怪。老实说,我真的很希望晓棠能继承我的事业,但她根本志不在此。我甚至认为,她嫁给林志荣,一部分原因是觉得林志荣将来能接我的班。选择君临是我再三权衡利弊的结果。”
“我想爸爸对一切都深思熟虑过。”
张家人以为君和对蒋梦吝啬,其实不然。蒋梦的性格太过于柔弱,缺乏主见,如果留给她太多财富,可能反而是负担,但是留给君临就不同了,君临有就少不了蒋梦的。同样,如果把房子留给君晓棠,那蒋梦必然会被扫地出门,但是反之,晓棠随时可以回到君家。
“嗯,伯父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其实这几年君临虽然漂泊在外,但她的学业,工作能力,君和都了解一清二楚。甚至君和让君临看林志荣的资料,也是在考察她的能力。
“可是我从未想到要当一个企业家。”
叶岑笑道:“其实也不难,你看我就知道了。”他自信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却是脉脉温情,“洪斌常年担任你爸公司的法律顾问,我跟他接触过,他跟伯父交情非同寻常,对公司的现状也非常了解,是伯父安排好帮你的人。”
道理就跟皇帝托孤一样,洪斌就是君和选定的辅政大臣。
“嗯。”
然后是长时间尴尬的沉默。君临就觉得空气流动好似停滞了一般,就在她想要立起的一瞬间,手被叶岑按在了沙发上,纤弱的肩膀被他的另一只手按住。
“别走。”
他单膝跪地,神色间不见卑微,只有诚挚。
“对不起,我不该把在商场上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君临把叶岑拉起来,不说话。然后侧身绕过他就往房间里走,却被叶岑一把拉住,扣在怀中,他将头埋在她的后颈,闷闷地道:“不让你走。”
怀里的人侧面看去有种单薄凌厉的美,纤纤细骨似水柔情,笑起来春日般朗朗霁霁,仿佛多少爱恨都抵不过一身傲气,无论吃过多少苦,涉过冰雪就能轻易释怀。这样的女子懂得欣赏的男人不多,爱上了却能要人命。
叶岑低身道:“为了爱人放弃所有固然是爱,但为了所爱的人去征服一切才是我爱你的方式。”
君临微微一笑:“确实是你的方式。”
叶岑苦笑道:“对不起。左桐为你付出了生命,无论我给你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我怕。”
“所以你才想让我以为你为了我不惜失去一切?”
“对不起,想要你的欲望太强烈,是我卑鄙,我想要赢过他,却只有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