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宠臣,功名利禄傍身,太傅是不是生出了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叶灵霜嗤笑一声道:“不要告诉本宫,你如今不是在替皇上做事。”
见她言语极尽嘲讽,贾墨痕心中苦涩,仰头长叹一口气,“……纵使皇上有错,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皇帝,花将军一事确实是皇上太偏激了,撇开这件事不说,我实在想不出还可找出何事指责他的罪行……”
叶灵霜冷冷看他,“太傅如今身居高位,又得皇上亲睐,他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哪怕是他亲手策划害了花氏一家!就算是堂堂正正地处死花将军也好,可他偏生扣上个通敌的欲加之罪,让花将军一身清名毁于一旦,你可知花将军罪行被告知天下之时,百姓如何地唾弃这位曾经深受爱戴的英雄,前脚刚从征战的沙场上退下,后脚就踩入毫无退路的深渊。贾墨痕,你好得很,这就是你数年前口口声声要报效的国君?!生生剥夺了花将军一生的荣耀,逼得他最后羞愤气恼,活活被气死!”
闻她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贾墨痕下意识地朝远处站在门口的落梅看了看,见她无异样,才松了口气,却不知一时该说什么。他何尝不知道大晏帝在此事上的做法过了些,当初入朝为官,一半是存了试探之意,却没想到大晏帝竟与自己如此的志趣相投,更是对他深信不疑,就连当初花将军之死他也毫不保留地告诉了自己。
“不能为我所用者必除之!”当初,大晏帝便是高高坐在那龙椅上,用睥睨众生的目光看着他说出了这句话。或许太过残忍,却是一个帝王真正该有的警惕和果伐。若是死的人不是花氏一家,而是别人,或许他也会举手赞同,这两年他也不用活在良心的谴责与煎熬中。
“贾太傅巧言令色,如今可是无话可说了?”叶灵霜扫他一眼,见他一时愣住,不由提醒,“贾太傅还是继续拾掇着你手中的符纸,免得被人看出些名堂来,说太傅你装神弄鬼。”
贾墨痕抿了抿嘴,双眉微锁,又焚烧了两张符纸。“娘娘,你……可是她?”你到底是不是她?他忍了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心中似有小鼓在锤,砰砰砰,一声比一声重,一次比一次响。
“贾太傅岂非明知故问。”叶灵霜勾了勾唇,“是我,我回来了。世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贾墨痕看着她,心中似有万千苦涩,积聚成潮,没了他干燥的心,如今得以滋润,却是从未有过的涩。
“哇――”叶灵霜怀里的小天瑞忽然哭了起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从襁褓里探了出来,胡乱挥舞。
“不哭,瑞儿乖。”叶灵霜连忙抱着哄,空暇之余抬头扫了他一眼,“太傅还是早早作完法,瑞儿好像有些受不了这烟味。”
贾墨痕默然,又糊弄了许久才收了法,离开翠荷殿之际,眼角余光看了看那远去的窈窕身姿,目光黯然。
往事如烟。遥记当年,父亲任花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小副将,不幸早年战死沙场,只剩下家中二人。父亲生性寡淡,不与人多相处,平日家中更是无人来往。是花将军见两人孤儿寡母,多加拂照,便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见了花梨月。
当时的她就坐在一棵梨树下的秋千上荡着,笑声清脆如淙淙泉水,听到声响,她猛地调头望过来,那一双明亮生动的大眼睛仿若缀满万千璀璨星辰的夜幕,一下子印入他的眼底,那一年,她才十二岁,而他已是个十五岁的大男孩。两年后,母亲携带他回了乡城,自那后与花府再无联系。可他从未忘记过,那两年的日子中,花将军是如何叫他武艺,如何找来先生教他识字,而她总是躲在一边悄悄看着他练武,见他满头大汗,不由呵呵笑出来,花将军无奈之际,便许了她一块学习,她的那几招花拳绣腿还是他亲自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