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初九,昨夕竟是一夜风雨,庭院的深红浓绿一片狼藉。
宋盼儿早早起来,吩咐下人把院子打扫干净,特别是老爷子的院子,他最不喜欢脏乱。
到了顾瑾之起床的时候,院子里的断枝残红已被扫去,幽径干净。铺着的雨花石小道被洗刷干净,泛出轻盈的光,葱郁树木被雨水浸润得越发翠碧。
顾瑾之去了母亲那边请安,顺便吃早饭。
尚未进院门,就听到了女人抽噎之声,好不可怜。
顾瑾之预感定是洪姨娘无疑,只是不知她又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是父亲顾延臻的声音。
“请什么大夫?瑾姐儿不会瞧吗?”这是母亲宋盼儿的声音,隐含着低微咆哮。听在顾瑾之耳朵里,只感觉母亲声音那道闸口被她自己死死关着,倘若放开了闸门,便是雷霆暴怒。
顾瑾之脚步就慢了几分,考虑要不要先溜回去,等他们吵完了再来。
“……上次也是呕吐,吃了七小姐开的药就好了。我原是怕打扰了夫人,没敢劳动您请大夫,又照上次药方抓了药,吃了半月有余,仍是不得见效。”洪姨娘的声音哽咽里带着三分颤意。
她很害怕惹恼了宋盼儿,却又不得不说。
哪怕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病,隔了一两个月再发,可能会因为气候不同,病因可能不同,那么治疗的药物就不应该相同。
庶弟顾琇之上次呕吐,是寒邪在表,胃气上逆所致。
而这次呢?
洪姨娘居然害怕宋盼儿,不敢说请大夫的话,给顾琇之吃上次的药。她是太过于愚蠢,还是……
顾瑾之对心里转了转,她对洪姨娘突然有了新的评判。
外头只有几个小丫鬟和粗使的婆子,她准备往回走,正屋银红毡帘一撩,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芍药走了出来,迎面遇着了顾瑾之,就给她行礼,道了声:“七小姐。”
芍药声音脆脆的,顾瑾之明显感到内室的声音静了一下。
估计是听到了芍药的声音。
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立夏之后,母亲把东次间门上的银红帘栊就换成了淡绿色撒花软帘,有种沁人心脾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