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宥和谭家老侯爷,谁也没说服谁。
已经过了凌晨,快到了四更天。
谭宥从书房告辞。
蛩鸣夜愈静,冷月照孤影。
大人身后跟着谭宥的亲信甄末突然轻声喊他。
谭家脚步微缓,问怎么。
大人,我想起一件小事。甄末道。
什么事?谭宥没什么兴趣,敷衍接了句。
甄末却顿了顿,道:是真真小时候的事。您也知道,真真有时候特别固执。记得娘刚没了那年,她才五岁,日夜的哭。我爹哄不了她,眼瞧着她都哭瘦了。隔壁好心的庞大姐,送了根旧红头绳给真真。真真非常喜欢
谭宥脚步更缓了。
想着每次自己从外头带了些点心给甄真,她眯起眼睛欢喜的表情,谭宥心头大痛。
再也看不到那样满足又美丽的表情了
除非能娶了顾氏。
原就是旧头绳,用了一个多月,就要断了。我爹是打铁的,手脚重,替真真梳头的时候,弄断了她的。她又是哭。最后,我爹省下两文钱,给她买了根新的。真真丢到了熔炉里,哭着非要旧的。我爹心疼两文钱买来的头绳被她烧了,打了她一顿。后来,真真两个月没和我爹说话。甄末继续道。
谭宥的脚步停住。
他转身,斜睨着甄末,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你想说什么?
真真她固执。甄末迎着谭宥的怒火她喜欢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用一模一样的取代了,真真会更加难过。她跟您感情那么深厚,所以她说舍不得您。怕您想不开,安慰您说她不会走远,还会回来看您。
可是她来不及投胎,顾家小姐就出世了,顾家小姐不是真真,她只是长得像真真。若真真在天有灵,看到您用一样的人取代她,这比您忘了她更叫她受不了
谭家脸se越发y冷。
稀薄的月se,似霜覆盖在他的眉眼。
大人,您想想,您娶了别人,真真永远在您心里。您娶了顾小姐,就是把对真真的感情挪到了顾小姐身上。长年累月,您还分得清自己疼的是真真,还是顾小姐?真真她一定不愿意这样!甄末道。
说完,他微微后退了半步。
谭宥眉梢暗噙了怒意。
他的拳头攥了起来。
是老侯爷让你来说这些话的?谭宥咬牙问。
甄末单膝跪下,道:不是。这些,都是属下自己琢磨的。大人,您和真真处了几年?属下可是从小跟真真一起长大的。父亲要打铁糊口,就是属下带着真真。她的心思,属下最是了解。就算不是真真,其他女人也不愿意自己被一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取代。谁都想独一无二!
谭宥一惊。
甄末这句话,彻底惊醒了他。
长得再相似,顾氏瑾之也只是个代替品。
她能安抚了谭宥心里伤的,仅仅是她长得像真真的面颊。
她会分走谭宥对真真的感情。
凭什么啊?
一个仅仅长得像真真的女人,她凭什么夺走真真的东西?
谭宥走了弯路。
他不应该娶顾氏,他应该杀了她。
真真的脸,应该是这世间最独有的珍宝。
你说得对,你起来。谭宥道你说得很对。我怎么这样糊涂?
甄末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执念的谭大人,就这样被自己劝解开了?
到明年二月,真真就去了五年整。谭宥又往前走应该给真真准备份大祭礼
甄末心头直跳:什么祭礼?
难不成是指顾小姐?
大人对旁的事都理智,偏偏对真真着了魔。
真真死了,他就疯了一半。
如今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