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她内心深处,她仍是想留下来。替自己争口气,躲回娘家只是最后的退路。
大夫人说,奶奶既已出嫁,就该上事公婆,体贴姑爷,断乎没有年关自己回娘家躲清闲的,顾家没有这种规矩。莫妈妈道。
顾珊之慢慢后退了几步,坐回了自己的炕沿上。
她久久沉默。
扫雪和迎夏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劝顾珊之。
出了嫁的姑娘,娘家没人来接,是不好擅自回去的。
奶奶,要不奴婢回去,跟二夫人说一声?迎夏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二夫人是奶奶的亲娘,比大夫人疼奶奶。
顾珊之没有抬头。
她沉默着。
扫雪也道:是啊奶奶,奴婢和迎夏都是在顾家长大的,奴婢跟着迎夏一起回去,二夫人应该会体恤奶奶,接奶奶回去的。
顾珊之仍是一动不动。
许久,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捂住了脸,失声痛哭。那呜咽之声,何其悲凉?
莫妈妈和两个丫鬟忙噗通给顾珊之跪下了,都说:奶奶别伤心……
顾瑾之不理会,痛痛快快哭了一回。
她越哭越大声。
哭了一刻钟,眼睛都肿了,这才停下来。
停下来之后,她吩咐扫雪:去弄些凉水,我按按眼睛,要不然都肿了,等会儿去给太太请安,怎么见人?
她声音有点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迎夏忙亲自去了。
扫雪和莫妈妈还跪在地上。
顾珊之道:你们都起来。
扫雪和嬷嬷爬了起来。
两人上前,都对顾珊之道:奶奶莫要伤心。
嗯,不伤心了。顾珊之道。
迎夏打了水来,给顾珊之敷脸。
顾珊之从迎夏手里接过冰凉的帕子,只感觉掌心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包裹,手上的肌理收缩,一瞬间有点僵。
她冒着寒意,将帕子捂在眼睛里。
寒气让她嘴唇微微哆嗦了下,却没有松开。
她一边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喊了扫雪。
扫雪忙上前:奶奶有什么吩咐?
你亲自去趟顾家,告诉大夫人,就说姑爷的新姨娘,姓孙,昨夜就抬进了府里。没设酒宴,没告亲朋,只有我亲口同意了的。就说,我原本要亲自回去告诉这话,可惜家里忙,没空接我。顾珊之语气平常。旁的无需多说。
扫雪脸色变了变。
迎夏和莫妈妈面面相觑。
奶奶。您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迎夏道,当初您为了姑爷的体面,抬了听风,大夫人就骂您糊涂。如今又是孙姨娘,大夫人岂不是更要生气的?既然去告诉,就该如实说,孙姨娘是太子爷赏的,姑爷和您都不乐意,却也不敢驳了太子爷的话……
顾珊之轻轻放下了巾帕。
她的眼睛布满了红丝,仍是看得出肿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什么姑爷也不乐意……太子爷才多大的人?就算真知道这些事,也是有人挑拨的。只怕姑爷在东宫这些日子。早和孙姨娘有了首尾,念着我们顾家和宫里的娘娘,不敢收回来,最后求了太子的恩典,让太子出面将孙氏赏给了他……
袁裕业谋了太子侍讲,做了些日子,和太子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