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果捻须笑道:“这是人之常情,沈先生无须挂怀。”桓果心里再无疑虑,笑道:“既有沈先生为这婢子求情,姑且饶她一顿。寡人有个令她将功赎罪的好办法,就将此婢送与沈先生,做个服侍左右的妾侍如何?”
沈遇竹怔了怔,辞谢道:“沈某大仇尚未得报,无心消受美人恩泽……”
桓果摆摆手,道:“嘿,这有什么妨碍!佳人才子,本是再般配不过的。先生不必再推辞了!”
却之不恭,沈遇竹不便再峻拒,索性拜首谢过桓果。那舞姬见沈遇竹备受桓果礼遇,哪有不愿的道理,当即收了那楚楚可怜的泪眼,亲亲热热地倚在他身边斟酒布菜,殷勤备至。桓果兴致十分高昂,命人将窖藏美酒搬出来与二人共饮,一面商量出兵常山之事。宾主尽欢,直谈到东方微白方止。
宴罢,桓果与家臣自去调兵遣将,屏飞羽抱着酒瓮,在厅堂边与沈遇竹依依惜别:“沈师伯,你雪耻前尘,指日可待。还请拚除忧思、静候佳音就好!”他指着沈遇竹身侧的美姬,挤眉弄眼道:“不妨抱揽佳人,痛痛快快地醉上两日。待得义父得胜归来,你我师徒二人齐心协力,更有一番宏图大展的作为,你说是不是呢?”
屏飞羽饮到酒酣耳热,又想到大胜在即,得意忘形,最后一句,更全然是同辈戏谑的语气。沈遇竹不免好笑。但他素性平和,一笑置之,只令仆从将醉醺醺的屏飞羽送回房内后,自己也意欲回房。
然而只迈出一步,却几乎一个踉跄。原来他伤势未复,又饮了许多烈酒,竟也有五六分醉意了。身畔的美姬温存解意,轻轻揽起了他的手臂。沈遇竹刚想开口道谢,却感到一只冰冷的锋刃,已然紧紧贴上了自己的腰际!
“沈遇竹,”美姬贴着他的耳畔,音调婉转如黄鹂出谷,却是清清冷冷,自带洌骨杀机:
“我只问你一句话,关乎你的身家性命,请慎言!”
第15章 大叔于田
第二日一早,雒易率领府军精英,按照计划远赴常山。峻岭逶迤,绣有雒氏燕鸟家徽的旗帜当风招展,沿山势绵延。主营之外,雒易率领随扈侯在营帐边。他已然望见了自远处疾驰而来的代氏族长代昌 果然如前约一般,仅仅带了贴身随从,轻装赴会。
雒易热情地将侄婿迎入帐内,主宾坐定,便命仆役呈上盛馔美酒。雒易端坐主席之上,殷勤劝道:“这是雒氏秘法酿造的美酒,听闻贤婿亦好杯中物,今夜可要多饮几樽。来人,斟酒!”
代昌忙不迭应允,举樽将酒一饮而尽,连称醇美。雒易大声叫好,以眼神示意一位精壮的仆人举起长柄纯铜大勺为其斟酒。舞者奉命列前献舞,他们带着面具、身饰翎羽,手持朱干玉戚,跳跃腾挪之间,隐隐显露出武夫的彪悍劲捷。虽则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十数双眼睛却都暗暗留心于客座上饮酒啖肉的代国族长。
空气中酝酿着雷霆将至前的宁静。正当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帐外响起纷乱的马蹄声,闻得几句娇斥,有一戎装丽人撩开帐幕,猛地撞进了营内。
“阿宁?”代昌愕然起立,顺手将那斟酒的仆役推到一旁,“你怎么 ”
雒宁满身风尘,显然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她望了安然无恙的夫婿一眼,眼中流露出释然之意,转而望向主席上神情深沉的雒易,“铮”地抽出腰间宝剑,飒然一笑,道:“叔父,这样粗鲁蹩脚的戏耍,又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让侄女我献舞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