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当真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一日他们两人失陷在冰天雪地之中,前路苍茫,眼前之人命悬一线。那时,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意识到人力的卑弱渺小,终于在那一刹那,丢掉自己固守多年的叛逆桀骜,祈祷若沈遇竹能平安无事……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从此抛弃宏图壮志,随他归隐江湖。
这一次求祈,用尽他毕生虔诚,岂有不应验之理。
或许冥冥中真有定数。譬如信口一言却果然成真的钟离春的离奇死亡。雒易自忖不是会为谶纬誓言所束缚的人,可是一旦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导致与沈遇竹天人永隔的结局,周身又不禁重温起那一日冰寒彻骨的颤栗……
他凝望着容色温润的神像许久许久。枝头的鸟儿空啭娇啼,唤不来爱侣,终于一振翅冲入了高空。他开口了:
“告诉无恤,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必再依赖我的教导。至于其余种种……待我们养好了伤,再从长计议罢。”
晨起天光明媚,是个洗沐刷马的好日子。
沈遇竹醒来时,雒易已去遛马顺便行走复健了。沈遇竹瞅了瞅庖室里两头冬瓜,略发善心地盘算着还是给雒易再买点荤菜,便慢吞吞逛到了集市。
他自大病初愈,便在这远离中原的南方安居。空闲之余辟了一间医庐,转贩药草,聊作生计,实则万事不萦心,一心一意与雒易修身养性,调养将息。
南地多河,水产最是丰富。熙熙攘攘的早市里,一个晒得黎黑的老大爷扯着嗓子吆喝叫卖:“新鲜的河鲫鱼!病人吃了治病,产妇吃了下奶!滋补又美味,快来买 !”
沈遇竹在鱼摊前驻足询价:“大爷,鱼多少钱一斤?”
“五十铢一斤!小伙子来两条?”
他略略吃了一惊,道:“啊,这么贵?那算了谢谢您。”
转身正欲走,又被鱼贩大爷一把拽住:“诶诶诶,你这小伙子咋这么实诚呢?你就不问问我二十铢一斤卖不卖?”
沈遇竹一脸天真地问道:“哦,那请问您二十铢一斤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