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无法控制自己暴走更痛苦的事情,无外乎是暴走后还无比清晰记得自己在那期间究竟做了什么。
那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过去。
但有些时候,人总是会猝不及防的被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唤醒那避之不及的往事。
。
横贯整个额头的缝合线……卯生对此有印象。
当年他被搬上祭坛的时,负责主持祭礼的那位族老的额头上就带着这样的缝合线。
而卯生清晰记得,在自己病入膏肓前最后一次见到对方时,那位族老身上还没有这样的伤疤。
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什么。
毕竟他当时衰弱得太快、卧床时间太长,在后期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位族老见过面了,他也不知道那位族老在后来是否有受过这种伤。
直到卯生死后被绝望的母亲无意间扭曲为咒灵,并在诞生的瞬间彻底暴走、睁着泛着虹光极其危险的「魔眼」无差别的扫过所有人时,额头有着缝合线的鹤见家族老的异常之处才彻底在这双「魔眼」下原形毕露。
原来那位族老早已不幸遇害。
那看似正常的年迈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失去了生机,如今只是被唯一还活着的、寄生在尸体头部的不明生物操控着。
将成为咒灵那天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清晰记在脑海里、五十九年来没有忘记过丝毫的卯生确信:当时暴走的自己的确是用锋锐的骨尾彻底贯穿了那个夺取了族老躯壳的不明生物的头颅。
尽管那只是“新生的怪物”暴走后的无差别屠杀,但那毕竟是那个时代最强咒术师的灵魂被扭曲后的模样,顶尖层次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本能都仍旧保留着。
哪怕是失去理性的暴走,“新生的怪物”也依旧保持着高水准的攻击模式。
每一击都简洁狠厉、直冲要害!
所以卯生从未想过那个不明生物没有死去,毕竟他当时每一击都是瞄准死之点攻击的。
他不认为自己会失手——哪怕当时意识浑浑噩噩,瞄准角度也不可能会产生偏移。
卯生也的确精准的刺向了死之点的位置。
只不过,那个活了千年的寄生物给自身留了后路、在千钧一发之际转移了作为本体的大脑罢了。
——以放弃完全掌控寄生的身体的能力作为代价,换来了能够随时转移的可能性。
在得到真正需要百分百融合、绝对不能舍弃的躯壳之前,为了确保自身存活的寄生物总是如此小心谨慎。
直到时隔五十九年的现在,卯生借着骨眷属的视野再度见到了“额头有着缝合线”特征的男人。
是巧合吗?
卯生无法判断。
骨眷属的视野到底是有限制,他无法远距离发动「魔眼」去观察对方。
但不管如何……卯生已经彻底记住了那个男人的脸,还有那家伙额头上似曾相识的缝合线特征。
因为——
我的津美纪、津美纪、津美纪!!
视野和骨眷属联通的瞬间,卯生手里拿着的盘子就瞬间摔落到地面,与此同时,他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不断在心底喃喃着津美纪名字,咒灵先生的理智绷断,一贯平和到有些颓丧的神情骤然阴郁扭曲的可怖,那对暗沉的红眸也霎时间如岩浆般汹涌着,就连一贯消除的干干净净的气息都失控的爆发了出来。
那浑浊到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息甚至险些让茶茶和惠吓的平地摔。
卯生没有管地上的盘子碎片,而是快速的叮嘱惠和茶茶好好待在家里,接着头也不回的就近翻出了窗户、朝津美纪……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的方向冲去。
震耳欲聋的音爆随着咒灵的全力冲刺在惠和茶茶耳边炸响,被借力的地面甚至都因为后坐力而深深凹陷,独独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少女在家面面相觑了一眼。
惠和茶茶后知后觉的回神,猜测到了能够让他们爸爸失控到那种程度的原因——两人脸色顿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