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他早已经过了一知道背后有敌人,就仓惶失措迅速扭头的年龄。 他也没有扑到一个什么掩体后面,然后再找机会反击。
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既然第一枪没有杀死他,就绝对不会在背后射杀了他。 他地人头是很值钱,但是如果能正面杀死他,换来的就绝对不止是丰厚的奖金那么简单!
所有不相干的人,在这个时候都找到了合适的掩体,他们小心翼翼的露出了头。 紧张而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即将爆发的对决。
就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在这种要命的情况下,他竟然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牌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多了一个子弹洞地礼帽。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伸手拾起那顶礼帽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落在地上地礼帽。 再次被子弹打得飘飞出三四米远。
望着在地上连翻带滚,多了两个子弹洞的礼帽,他脸上还是带着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慢慢走向了自己的礼帽。
“喂。
”聆听着身后那名枪手再次拉动枪栓的声音,他终于说话了,难道他从来不喜欢说话,原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冰冷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滑腻,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身上涌起一种恶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毒蛇嘴里不断吞吐的那条蛇信。
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另类,实在太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警惕。
而他又不愿意刻意伪装,所以没有必要,他从来不多说话,当他说话的时候,更是简单明了,“我很喜欢这顶帽子。 ”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他第三次弯下了腰,这一回他身后的那个神枪手没有再开枪。 他也带着事不关己的从容。 随意拍了拍帽子上沾的灰尘。
再看看上面地那两个打穿帽子地子弹洞,最后又将这顶礼帽斜斜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这么喜欢这顶帽子。 我会把这顶帽子留下,让你可以戴着它去阎罗殿报道!”
身后地枪手也说话了。
他笑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 他迟迟没有回头,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如果是三十五岁以上的老枪手,也许他们的身体反应速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开始不可避免的渐渐变慢,但是他们能活到这个年龄,拥有的实战经验,已经足够弥补一切!让一个在上海滩打滚,又活到三十五岁的枪手站在自己的身后,那无异于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死神的手里。
象那种老枪手,在面对他这样的大敌时,也根本不会说话,因为血的教训已经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他的枪法不错,开枪的速度也相当迅速,在我见过的人里,已经可以排进前二十名,在整个上海滩,单纯以枪法来论,他已经算是一流高手。
而且他手里的那支中正式步枪,听他拉动枪栓的速度和弹簧的声响,应该对枪械进行过改造,所以他能射得更快。 ”
他低下了头,没有人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用自己的双眼,找到了一枚打在了坚硬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就静静躺在距离他左侧二十二米远的子弹头。
他隐藏在帽沿下的双眼,再一次危险的轻轻眯起,“白银弹头?”
填装了白银的子弹,可以打得更远,射得更直。 换句话来说,身后的那个枪手使用的步枪,已经同时拥有了中正式步枪的大杀伤力,和日本三八式步枪的稳定性。
当然了,放眼上海滩,能用得起白银弹头这种特制子弹的枪手,更是屈指可数。
他再一次笑了,原因很简单,在近期,他还没有听说过使用白银子弹的枪手,就算以前曾经有过。
这种喜欢标新立异,最容易成为别人目标的枪手,也早被混乱的上海滩给淹没了!
他倒退着走回了赌桌旁边,他就是不回头,他就是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 他伸手指着自己从一加入赌局,就放到赌桌上的那叠银圆,认真地道:“那是我的。 ”
身后的枪手沉默着,任由他用缓慢的动作。 取回了那一叠银圆。 他把银圆抓在手里,随意玩弄着,十几枚银圆相互硬碰,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犹如风铃般的悦耳声响。
他突然问道:“我的人头值多少钱?”
“一千五百块大洋!”
身后的枪手道:“但就算只有一块五毛钱,我也想来会会你!”
他轻轻一挑眉毛,道:“哦?”
“在上海滩混的枪手都知道有一个传说,飞刀手张诚抛出来地飞刀。 能比子弹更快,我就不相信,人手里抛出来的玩艺儿,能快得过枪膛里射出来的枪子!”
张诚没有再说话,他继续晃动着手中的那叠银圆。 他身后的那位枪手,也闭紧了嘴巴,先用左手解开了腰间的枪套,然后双手平端起了步枪。
对准了现在还背对着他昂然而立的张诚。
说实在的,面对绰号“飞刀手”,传说中掷出地飞刀,能比子弹更快的人物,要和他生死相搏,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
要知道,在鱼龙混杂,到处都是明争暗斗的上海滩成名绝无侥幸!
一时间。 整个码头上,只剩下了十几枚银圆不断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
就这样不知道静静地站立了多久,张诚突然慢慢转了身,看着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双手,那名枪手仍然平举着手中的步枪,问道:“你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