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听了大吃一惊,怎么,皇上要借冬季缺粮来调走我的部队吗?这样一来,我这个大将军岂不变成了空架子?他猛然想起,九爷曾经感触很深地对他说:别看你如今圣眷正隆,可是你已经走到尽头了,九爷这话果然不错!历朝历代的君王,哪个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雍正是个刻薄的皇帝,他更不能不这样。拆散部队,调开主力,这就是个信号,也让自己看清了皇上的阴谋。一阵凉意突然袭上心头,看来,皇上就要杀掉他这只老狗了。
年羹尧后悔,既后悔不该回来,又后悔不该对张廷玉说那番话。咳,今天真是大意了。带了大半辈子的兵,大江大海都过来了,却没想在小河沟里翻了船!自己刚刚说过了外无仗打,内无粮草的话,现在,收是收不回来了。听张廷玉这话音,自己的三大镇兵力,全都要被皇上吃掉,他真心疼啊!我几十年惨淡经营的血本,哪能轻易地就交了出去?与其我向你交出军权,何如把军权再交还给十四爷?他思忖再三又说:“唔,这样恐怕不大好吧。把我们的兵全都调散,来年春天,万一罗布叛军卷土重来,我们就将措手不及了。再说,这样大的事,我得回去亲自处置,才能保得不出乱子。”
张廷玉心里明白,年羹尧的话只是一个藉口罢了。但他却并不点破:“那也好。不过,这事要改变,还得请示皇上。皇上今日斋戒,还要去拜社稷坛,未必能抽出空来见你。你先回驿馆好了,皇上有空,就随时召见;不然,就得到明天了。明天皇上有空,是一定会见你的。”年羹尧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垂着头,唉声叹声地走回了驿馆。
送走了年羹尧,张廷玉进到大内来见皇上。他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里面传出皇上训斥人的声音。张廷玉走进去时看到,挨训的正是穆香阿他们几个侍卫。张廷玉知道,这十名侍卫都是原来派到年羹尧军中的。当时,皇上对他们抱着很大的希望,想让他们既能监督九爷允禟,又能看住年羹尧。不料,他们却不争气,还没到半路,就被九爷用银子买通了。到了西宁又被年羹羹尧吓得半死,全都变成了年的奴才。雍正皇上万万没有想到,穆香阿他们会这样的窝囊。在年羹尧进京演礼时,这些侍卫被当作仪仗队,走在队伍的前边。这是僭越,是非礼,是给皇上丢人哪!所以,年羹尧回西宁时,皇上不但没有让他们再跟着,反而把他们几个撂到一边了。几个月来,既不派他们的差使,又不给他们好脸色,今天要不是年羹尧又回到京城,要不是皇上又想启用他们,还不会叫他们进来呢?对付这几个侍卫,皇上有用不完的手段,那还不是想怎么调理,就怎么调理呀。
张廷玉刚走进来,就听雍正恶声恶气地说:“朕算什么皇帝,年羹尧才是你们的主子呢!如今他回来了,就住在驿馆里。你们要拍马屁,现在机会正好,快去吧!”
穆香阿连连磕头说:“皇上明鉴,奴才等不敢辜负了皇上的恩德、更不敢自外于皇上啊!奴才等在年大将军那里时,确实没听见他说过什么不规矩的话。他要是说了什么,打死了奴才也是不敢替他瞒着的。皇上刚才提到奴才等给他摆队的事,那不是奴才愿意干的,奴才们也是没办法呀!皇上让奴才给他当差,听他的节制。他的军令又那么严,奴才们敢不听命吗?求皇上体恤奴才们的难处和苦处。”
雍正瞧了一眼张廷玉说:“廷玉,你来听听,他们还敢说没有辜恩!朕叫你们到他军中学习,一来是为了大清山河永固,想多栽培几个人才来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也要你们看到年羹尧有什么不是处,就向朕报告。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是一边给他当差。一边又给他当奴才。替他摆仪仗之事尚可饶恕,听说还有人给他提便壶,真是荒唐到了极点,无耻到了极点!还敢说什么‘没有自外于皇上’,‘没有辜恩负义’,难道朕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穆香阿等不敢出声了。
雍正问:“年羹尧收留了十名蒙古女子,藏在后帐,做为自己的侍妾,此事有也没有?”
“回万岁…有的…”
“他与九爷以主仆之礼相待,有没有?”
“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