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回 抗皇命纷纷落马下 训无知谆谆诉心曲

雍正皇帝 二月河 2718 字 3个月前

别看允禄平日里不大管事,可他心里清楚着呢。弘时一改口,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灾难即将临头。自己怎么能和弘时这位皇阿哥作对呢?昨晚上他们在一起说的话,是无法对证的,要硬说是弘时对自己说了谎言,说不定更要倒霉。他无可奈何地咽了一口唾沫叩着头说:“臣弟这会儿实在是记不清了…皇上知道,臣弟是出了名的十六聋,也许是我把三贝勒的话听错了…”

雍正勃然大怒:“好,你错得好!”他快步向着允禄走去。张廷玉吓了一跳,以为皇上要踢允禄一脚的。可是,走到半路,雍正却又忍住了。只听他冷笑一声说:“这件事,是朕自己糊涂了,不该用你这聋子来办事!削去你的王爵,你回家去闭门思过吧。滚!”

允禄的眼里饱含泪水,十分委屈地看了一眼雍正,叩着头说道:“是…”他爬起身来退出去了。

图里琛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退下去的允禄,却没敢和他说话,径直走到皇上身前跪下奏道:“礼部刚才派人进来让奴才代奏说,文武百官已经遵旨在午门前按班跪候,请示主子有什么旨意?”

雍正满意地看了一眼全身戎装的图里琛说:“叫他们等着!等会儿朕还有旨意。告诉各部尚书,有私议国家大政者,休怪朕今天要开杀戒!”

“扎!”

雍正的眼睛里闪着阴狠的光,突然转过身来格格地一笑说道:“朕即位之初就曾经说过,朕无意来做这个皇帝。但圣祖既然把皇权交给了朕,朕也只好勉力地做好这件苦差使。圣祖德近三王,功过五帝,就是废除八王议政,也是在他老人家手里发生的事。你们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中,突然发难,要求恢复八王议政制度。朕现在要问你们一句,是圣祖当年措置失误呢,还是朕有什么失德的地方?你们之中,要是谁想来当当这个皇帝,就不妨站出来直说!”

自从朝臣们被撵出了乾清官,退到午门外边起,允禩的心里就觉得忐忑不安。平常日子里,他们在自己的府邸里密议的时候,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雍正的无能,是雍正的不堪一击。但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也感觉到掌握中央大权后有多么大的权威,指挥起来又是多么的容易!从敞开的乾清官殿门口向外看去,黑鸦鸦集中起来的御林军,早已像铜墙铁壁样地站在那里,整装待命了。他知道,如今是大势已去,打心底泛起一阵悲凉的叹息。他强忍着又惊又恐的心境,叩头说道:“万岁的这番话,做臣子的如何能够担当得起?臣等并没有自外于朝廷的心,更不敢作乱造逆。八王议政乃是祖制,就是永信、诚诺他们也无非是想出来为国效力,辅佐皇上治理天下,臣弟担保他们谁也没有异样的心思。”

雍正没有理会他的话,却笑着对睿亲王都罗说:“睿亲王请起身说话。朕很高兴你没有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允禟听出来雍正的话意了,眼看着形势急转直下,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他觉得八哥刚才的话说得太软弱了,就是上了刀俎的鱼,还要蹦达几下呢,何况面对宿仇死敌?他站起来抗声说道:“万岁既然是这样说了,臣弟还有话要说!睿亲王入京,和其他亲王们一样,我们在一起议了整顿旗务的纲目,也一起谈了八王议政,并没有人暗地里另起炉灶啊!不知万岁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也不知万岁所谓的‘掺和’,又意在什么?”

允禟的话一出口,允禩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了。“服软”就是“理屈”嘛!他马上又说:“别说我们没有私地里阴谋,就是说了些什么,万岁也大可不必这样讲话。皇上若无失政之处,何必要如此堵塞言路?皇上若是有失政之处,又何必拒谏饰非?”

雍正冷笑一声:“嗬,朕堵塞了你们的言路了吗?你有什么话,想说朕有何失德之处,不妨明言嘛。”

一句话又把两人说闷了。允禵看到这情景,在一旁大声说:“田文镜明明是个小人,是个敲剥聚敛的酷吏,河南官民人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皇上你却树他为‘模范’,对他任用不疑,这难道不是失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