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海上吹过来的凉风,张建开心的笑了。
他走到栏杆前,抬腿坐了上去,从孔儒手上的超市购物袋子里拿起一罐啤酒,打开仰脖子灌了下去,清凉的酒水激的他胸中一爽。
“我一猜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张建笑着拍了拍孔儒,道:“别在这风口上坐着了,我们回家喝去!你的车呢?”张建一边问一边四处找着,很快就看到孔儒那辆银灰色的爱车默默的停在对面小超市门口,车窗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夹了不知道多少张罚单了。
“家?回家?哈哈哈……”孔儒狂笑道:“你看我还象个有家的人吗?没有了……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前途没有希望……什么都没有了……,
“别这样,你至少还有我这个发小朋友吧?”张建恻然道,一面思索着找什么样的说辞来安慰他。
“你看,我一下就能猜到,你会一个人来这个地方。”张建指了指面前的大海,笑道:“你还记得吧!三年前,你把我从内地办过来,我到香港的头天晚上,咱们也是在这里一起喝酒。我记得你说,你要在香港这个万金之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你说你要‘做大导演、开大公司、赚大钱、成大名,娶大美人,!”
孔儒怎么会不记得呢?想起当年初到香港的雄心万丈,孔儒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会儿,心潮起伏。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当初他一心以为,避开易素和孙茹,能来到香港干一番事业,将来让孙茹和宝叔那些人看看。究竟谁更有出息。谁知不到半年,自己命中的那个克星,那该死的易素前脚后脚的也跟来了,没过两年,把自己在香港取得地东西剥夺的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不但公司没了,玛吉娜父女回来不知道要怎么向他们交代;而且自己还弄得整个香港几十个堂口人人都要找他;今时今日,也只剩下过一天算一天,等死而已。
想到这里,孔儒满腔的愤懑化做了悲凉。望着夜色下漆黑的大海,忍不住脱口唱道——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孔儒唱到最后一句,猝然收口。他忽然记起,自己会脱口唱出这几句,大抵是受了孙老爷子当年的影响。
这是折子戏〈霸王别姬中,刘邦把项羽困在塰下。项羽军四面楚歌之时,虞姬对项羽的几句唱白,除了性别不同之外。倒颇和孔儒此刻的心境。
这一段是当年孙老爷子最喜欢的几出戏之一,孔儒总在老爷子身边,听得熟了,自然会唱。
孔儒默默的想起恩师的音容笑貌,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制。他实在想不通,到底自己有什么比不上易青地,老师当初非要把本来交给自己的一切毫不犹豫的给了易青。
孔儒还认为,这次若非李恩华受了老师地嘱托出手襄助。易青是赢不了自己的;所以他觉得与其说输给了易素,不如说是自己输给了孙老爷子。
“此乃天忘我楚!非战……之罪呃!”孔儒忘形的站在栏杆上,放声唱道,唱罢哈哈大笑,又把手里的啤酒往自己嗓子倒了下去。
“阿儒,别喝了。再喝就醉了。”张建担心的道:“走,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不、不回去……不回去!”孔儒带着酒意,指着张建笑道:“阿建,你是我最好地朋友,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你说,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上易青?啊……你、你倒是说啊!”
张建费力的托住了他有点东倒西歪地身体,默然无语。
孔儒又打开一罐啤酒,可这次却没顺利灌到嘴里,而是一多半倒在了自己脸上。
被冷酒一激,孔儒登时清醒了很多,他捏扁了手里的啤酒易拉罐,一把抹去脸上的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愤懑的大吼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不对?老天爷,你瞎了眼,你别做天了,你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