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皇宫向来就住着皇帝、妃嫔、年幼的皇嗣以及侍候他们的内侍、宫女们,而七将也住在皇宫,可谓史无前例,但那八人确实曾经同吃同住于皇宫,只因威烈帝曾曰:“江山可与共享,况乎区区宫室。”
虽至今日,大东帝国已面目全非,却也从另一面见证了那八人曾经“共享江山”,而这八座宫殿也见证了当年八人的深厚情义。
走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廊栏,任穿雨难得地胡思乱想起来。
当年有着那么深厚情义的八人,为何最后却要分离?亲手裂土分权的威烈帝又到底出于何种理由?真的是因为凤王风独影,所以才有了这封王授国?既然有那样深厚的情义,那七王为何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却是想不出答案,除非他能回到六百多年前。
轻轻叹一口气,任穿雨收回神思,停住脚步,望向廊外的各种花树,寒冬里最多的是红艳如火的梅花,隐隐的花香和着冬风吹来,清冷幽香。不过站得片刻,便见前头长廊里转过一道身影,他目光一闪,迎了上去,“这不是久微公子吗?”
“任军师。”久微回以温和的淡笑。
“公子又为青王准备了什么?”任穿雨目光瞟过久微手上的托盘,盘中一个盖得严实的瓷盅。
“今晨采了才开的白梅,泡了一壶茶。”久微淡然道。
“哦?”任穿雨微微眯眸,“说来,自有公子照顾青王起居饮食,青王不但玉体康泰,更是容光照人,实是公子功劳。”
久微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任穿雨,顿时沉下了脸。
“我等臣子都住宫外,独先生留住凤影宫中,青王对公子真是另眼相待呀。”任穿雨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却是笑里藏刀,话里藏针。
“你!”久微勃然变色,目光如针般盯住任穿雨。
两人隔着三尺之距静立,远处有忙碌的宫人,但这里却是窒息一般的寂静,寒风拂过,吹起落花、扬起衣袂,却拂不动两人紧紧对峙的视线。
半晌后,久微忽然笑了,单手托盘,一手拂过眉梢的发丝,眼眸似睁似闭,刹那风华迸射,让张平凡的脸有了魅惑众生的魔力,“一直听说任军师是个聪明厉害的人,今日总算信了。”
“哪里,哪里,穿雨愚笨,还要多多向先生请教才是。”任穿雨同样笑得温雅。
“不敢。”久微侧首看向廊外,一枝梅花斜斜伸过,倚在栏杆上,他抬手轻触梅枝,姿态闲雅,“只是久微痴长几年,倒是有些话可以和军师说道说道。”
“穿雨洗耳恭听。”任穿颔首。
“善刀者卒于刀。”久微轻声道,然后猛然转首,眼光如出鞘的剑,冷利地射向任穿雨,“那自然……善谋者卒于谋!”
任穿雨被那目光刺得胸口一窒,刚要开口反驳,目光无间中一扫,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久微的手从梅枝上移开,看着他指间一缕青气绕过,然后那枝香艳的红梅瞬间枯萎!他惊骇万分,怔怔看着久微,“你……”
“军师怎么了?”久微温和开口,目光瞟过任穿雨发白的脸色,眸中冷光更利,手腕一挥,指间的青气如线般游动,自他指间飘出,然后如蛇信般缓缓向着任穿雨游去。
任穿雨手足冰凉地呆立着,眼睁睁地看着那缕青线一寸一寸地接近,却无法移动半步,“你……你是……”他话才吐出,那青气已绕上身体,顿时颈间一紧,一口气喘不过来,霎时便失了声音。
青气化成的线一圈一圈地绕着任穿雨的颈脖,一点一点收紧,他伸手往颈间抓去,却什么也没抓住,那青线圈却是越来越紧,脸慢慢涨红,又从红变白,从白变青,从青变紫!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根本无法出声,咽喉似被什么铁钳般扼住,胸腔里一阵疼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四肢渐渐发软,周围一切变得模糊,眼前一圈圈的光晕闪烁,而后渐渐散去,最后化为一片黑暗……那一刻,仿佛听到死亡之门打开的声音,一阵凄冷阴森的寒风自门洞吹出,他立时坠入无垠的黑暗深渊……
“为了久容,我恨不能将你打入阿鼻地狱!”耳边蓦然响起声音,细细轻轻的,却是字字清晰入耳,如冰剑刺骨,“可是夕儿……看在青王的分上饶过你,若以后你再敢生出歹念伤害青王,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颈上一松,呼!终于又可以呼吸,然后周身的感觉慢慢回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