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涯沉默着。
众人也都沉默着。
此刻各有筹码在手,却无法分个输赢,是个僵局,也可能是个死局。
“云少主。”一直静坐的洺空终于开口了,“何不退一步,何必这般执着。”
云无涯看向他,片刻后,静静开口道:“因为我必要在我这一代完成先祖们数百年都无法完成的遗志,为此,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怕!”
这静静一语,众人却听得心惊肉跳起来。
兰七、明二脸上也现凝重。
洺空摇摇头,“云少主何苦。”
“何苦?”云无涯念着这两字,然后转身面向众侠,目光却又是轻轻飘远,落在很远的虚空。“我就是不愿我们的后代再尝我们之苦,我不愿我们的后代再来背负这种负担,这积了数百年的重不可担的遗愿。”
那平平淡淡又显得无比沉重的一句令得在场所有人都隐入沉默。一时,对着这云无涯,那深深的怨恨似乎淡了许多。因为,他们之中也有、也曾经背负过先辈们的遗志,此中感觉不可为外人所道也。
云无涯收回目光,看一眼众人,道:“我最后与诸位看几样东西。”说罢向屈怀柳微微点头。
屈怀柳再次离开,片刻后回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众人目光顿时全聚了过去了。
托盘之上是紧紧相依的并蒂的一黑一白的花儿,花瓣全开,花大如碗,花瓣似一弯弯的月牙,黑如墨,白如雪,白花墨蕊,黑花雪蕊,冬阳之下,晶光盈放,玉华流动,耀不可视,美不胜收!
那一刻,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
“兰因璧月!”
有人不可自抑的惊呼出声。
“原来这就是‘兰因璧月’!”宇文洛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真的很美很美!”
“‘兰因璧月’就是这样的。”宁朗也瞪大了眼睛。
秋横波、花扶疏也一脸感叹:“好漂亮的花!”
那刻,所有人眼中只有“兰因璧月”,个个惊艳无比。
“兰因璧月……本少一定要拿到手。”兰七碧眸不移玉花,喃喃轻念。
“玉花都如此美,却不知当年丰王种出的那株花会是什么模样。”明二则悠悠念道。
“想来诸位都认识此物。”云无涯蓦然开口道,“那么诸位更认识这些了。”
众人回神,再随着云无涯所指看去,却见屈怀柳身后又站着几人,每人手中一个大大的托盘,盘上都满满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竹简,有的是指环,有的是金,有的是玉,还有各种刀剑兵器,那些都是……
“这些都是诸位的镇派兵器或是掌门信物,所谓见令如见人,更何况我还有全武林视若至尊的‘兰因璧月’,所以你们不臣服也无防,我一样可以号令皇朝武林。”云无涯拈起盘中一块玉牌看了看,放回盘中,目光扫向众侠,“没有了你们,皇朝武林便失龙头与脊骨,根本不堪一击,自是随手取来。所以你们不臣服,杀又何妨。”
那一刻,云无涯的眼神与语气告诉众人,他是再认真不过的。
“难道云少主就不担心你的百姓与北王的安危吗?”艾无影道。
云无涯却是从容一笑,道:“百姓杀不完死不绝,而北王,他死了还有我,还有王嗣。我会带着东溟踏上皇朝,我会让王嗣登上帝都玉座,我会带着祖先们的骨灰回到北海去,我要让他们看到北海,让他们数百年不得安息的怨魂终得安眠。”
那样平淡静然的语气,其意却是那样的决绝甚至是疯狂。
为了东溟数百年的遗志,他可以杀尽这峰顶所有人,他可以冷眼看百姓的劫难,他可以无视他之君王的生死!
那刻,所有人心头生寒,都看着云无涯,那身影高岸而冷峻。
难道今日真要全亡于此?
众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望向了明二、兰七。
云无涯负手身后,悠然淡看天际浮云。“明二公子与兰七少是武功绝世,可不要忘了这是在东溟,我一人杀不了你二人,可我东溟有千千万万的人。所以,诸位也莫寄希望予他人,是与否,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沉默,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