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店小二弯腰退下,他们站在空无旁人的房间里时,梁延的神色都还有些复杂。他偏首望向正淡然自若打量着房内家具的沈惊鹤,眼神微妙地闪了闪,“你,方才……怎么不换一间客栈来住?”
“那多麻烦啊。”沈惊鹤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理直气壮地开口,“马上就要下雨了,难道你还想披着蓑衣在大街小巷里挨冻不成?更何况我们之间又没有男女之防,同住一间屋子又怎么了?”
梁延颇有些无言地瞧着他,默然了半晌,到底还是败在沈惊鹤澄澈依旧的眼神之下。
行吧,虽然这床上只有一床被褥,但他将外衣盖在身上凑合一宿,应该也不至于冻出病来。
梁延沉默地任由沈惊鹤拉着自己在桌边落座,看他动作轻快地在两人杯中倒着茶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的确对于能跟沈惊鹤共寝一室欢欣至极,也从未想过掩饰跟他再亲近一些的欲望。然而现在他们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
他垂了眼,偏首静静凝视着沈惊鹤。日夜兼行的风尘丝毫未损他面容的清俊,那双比瓷还白的手此刻正稳稳托着茶壶,汩汩往杯中注着清茶。沆砀的水雾让他的面容有种非在人间的虚幻感,溅起的水珠险些落在眼前,他便微偏了偏头,轻颤的眼睫仿若随时要振翅飞走的蝴蝶。
梁延的眸色深了些许,手指紧紧蜷缩起,指节因用力而捏得有些泛白。
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今夜又将是怎样一番漫长而甜蜜的折磨了。
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得到进来的吩咐后,店小二便推开房门,费劲搬着一桶还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在房间中央,又在木杆上搭了几条干净的布巾。
“热水已经送来了,客人你们沐浴完后,冲着楼下唤一声,我便会上来替你们将木桶搬走。”店小二挠挠脑袋,憨厚地说道。
“多谢。”沈惊鹤冲他一颔首。店小二又弯了弯身子,告退时还不忘替他们细心掩好房门。
梁延有些僵硬地看着那一大桶热水,又缓缓抬起脖子,环视了一圈房间内。
没有屏风。
他犹自在原地发着愣,沈惊鹤却已是一手将头顶玉冠摘下,满头如瀑乌发瞬间尽数披散而下,自然垂落。狭长的眼角被发丝遮住,他微一偏首,发尾便随着动作轻轻拂过肩头,“我先沐浴?”
梁延没有回答,他微暗的目光根本无法移开沈惊鹤的面容,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滚动。
他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屏住呼吸缓缓踏到他跟前,伸手轻握住散落着的一束柔顺的墨发,拢在掌心里怜爱地细细摩挲着。
沈惊鹤放在衣襟上的手一顿,他沉吟了片刻,侧头轻轻用下颌尖碰碰梁延近在咫尺的手,眼神藏着一抹狡黠的戏谑,“其实……这木桶兴许也够大,能容得下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