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鹤紧紧抿住双唇,看着脸色逐渐发白的沈卓轩, 心中担忧。这妖道话里话外都在言京城中有人在暗自给阮淩传递消息, 虽没有具体点明名姓, 然而谁又听不出来他在暗指的正是阮淩唯一的好友、五皇子沈卓轩?
皇帝冷嗤一声,眼底阴晴不定,“那那个告发的侍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侍女?这个贫道就当真不清楚了。”老道抬起头, 脸上是一片显而易见的茫然,“贫道系上红布条之后, 回到府中忐忑不安等了几天, 都不见有什么动静。正当贫道心中后悔, 想要早日收拾东西逃走时,不知为何夜里大皇子府就被团团包围住了。贫道没有见过这等阵仗,慌得只想翻了墙逃跑,却被墙外的兵士抓了个正着……再往后的事情,陛下就都知道了。”
皇帝叹出一口气,低头看向紧紧盯着老道的五皇子,神情莫测,“卓轩,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卓轩眼底一片悲愤,他正欲上前一步自证清白,却被沈惊鹤做了个手势拦住。
“你说这幕后主使是阮淩?当真是可笑至极!”沈惊鹤施施然往前站一步,箭一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跪俯在地上的老道。
众人一愣,皆是把目光放在了这个方从角落中走到朝臣面前的六皇子身上。六皇子自江南回来之后一直低调得很,平日里也少有议论政事,怎么如今反倒对这个敏感不已的谜团横插一手了?
沈卓旻轻轻一瞥面色无波的沈惊鹤,转回眼神,眼角划过一丝讥讽。他本没有想过在这时就将沈惊鹤拉下水,然而谁料沈惊鹤却是自己跳出来,非要在这巫蛊之祸中掺一脚。既然如此,等到时他受了五皇子的牵连,那也就怪不得旁人了。
那术士看着突然走到殿前的六皇子,微微一怔,方要开口继续辩解,却被沈惊鹤冷冷望来的眼神一下子止住了口。
“你这妖道,编故事前也不会私下里多打听一番么?”沈惊鹤看着他嗤笑一声,面上满满都是嘲讽,“阮淩早在回京的第二日便不慎堕马摔折了腿,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静养着,又怎么可能跑到城南的清风茶楼去与你共谋这诡计?”
阮淩腿折了?
沈卓旻瞳孔一缩,皱着眉头,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若是阮淩当真出了什么事故,凭借着自己在京城的各处眼线,不可能收不到什么消息。可是这沈惊鹤为何偏偏要说——
他心头遽然一惊,凌厉的眼神迅速扫射向术士,只焦急盼望着他能早点反应过来。
“腿折了?”可惜这术士却根本无暇关注背后的三皇子,他一愣之后,头脑转得飞快,压下了心头浮现的诧异,“这,虽然阮大人腿脚不便,然而他来之后便告知贫道此事事关重大,背后的主子不放心,定要他亲自前去交接才可。”
这便是连遮羞布也不要了,直截了当地将“背后主子”都抛出来了么?
沈惊鹤心底冷笑,面上却仍装作一副怀疑不信的模样,“哦?可是我听闻清风茶楼楼梯甚陡,狭窄难行。旁人上楼之时尚且要小心注意,阮淩这个连走都走不动的人,又怎么能同你到二楼雅间去商议此事?”
术士的脑门逐渐急出了汗,他连忙定了定神色,谨慎地开口,“阮大人自己无法行走,我便与茶楼的小厮一同候着,在茶楼后门接他下马车后,合力将他半背半抬了上去,着实颇费了一番力气。”
“原来是这样。”沈惊鹤点了点头,转首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看着二人的皇帝,恭谨拱手,“儿臣没有什么别的疑惑了。还请父皇宣阮淩上殿,让他好好交代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早在这老道和盘托出幕后主使乃是阮淩之时,皇帝就早已派人去将阮淩通传至殿前等候。听得沈惊鹤如此言道,皇帝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沉声开口,“宣阮淩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