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躲的好好的,怎出来了?”
唐奕不答,越过曹觉,来到杨怀玉身边。
六年未见,杨二哥沧桑了不少,岁月在眼神里添了忧郁,在脸上刻上了皱纹。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宋将星,蹉跎数年,那股英气却是隐而不见了。
唐奕心头一酸,更加体会,他的今天是多少人用前程和性命帮他换回来的。
抓起一坛老酒,举到杨怀玉面前。
“兄弟对不住你,自罚一坛!”
仰头就要灌,却是一把被杨怀玉拦下了。
声音略带沙哑,“一会要回宫,少喝。”
唐奕摇头,“该喝。”
杨怀玉闻罢,长须掩盖的大嘴漏出一排白牙,“确实该喝”
“也好!”一把夺过酒坛。“这一坛,兄弟帮你担了!!”
言罢,仰头就灌,似要把这数年的阴郁,还有兄弟担当,连同烈酒穿肠而过。
唐奕笑了,默默地看着杨怀玉把一整坛酒灌下去。
心中畅快,怎可言表!?
这!
就是兄弟!
待杨怀玉豪饮作罢,唐奕这才招呼众人坐下,开怀一笑。
“今天来,是给杨二哥一个交待,也给大伙儿一个交待!!”
杨怀玉一振,唐奕话中之意,他这赋闲的日子想来是终于到头了。
倒是曹觉听到唐奕要给大伙儿一个交待,表情上并无变化,低头把玩着酒杯。
“现在合适吗?”
唐奕摇头,“只有应该不应该,没有合不合适。”
“明天官家就会下旨,为你们平反,且官复”
“你先等等。”曹觉打断唐奕。
“好意心领了,兄弟当到你这份儿上,当的没话说!”
“不过”抬头看向唐奕,露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意。“不过,你问过兄弟们的意见吗?”
唐奕一怔,“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曹老二又低下头,添着嘴唇,把玩着酒碗。
“累了,不想官复原职,也不想砍来砍去了。”
“”
唐奕只觉心里又是一紧,这不像是曹觉应该说的话。
急道:“你放心,不会添什么麻烦,别听你大哥的!”
他听曹佾说过,劝曹觉退出军界。
“真累了”却是秀才低沉的出声,替曹觉说了下去。
看着酒桌上四十多个阎王营的兄弟,“这些年”
“从邓州打到广南,又从广南打到燕云”
“然后是涯州、占城!!”
“埃及罗马!!”
秀才眼睛有些湿润,“大宋十几年间,只要有战,必有咱们的身影”
苦笑一声,“可是结果呢?”
“邓州营从五百号人打到十九个!!”
“阎王营从五千个弟兄,打剩不到两千!!”
指着厅上分桌落坐的四十多个兄弟,“随大郎南下的五十人”
“又有七个交待在了外头。”
“真的累了”
“想歇歇。”
曹觉此时先是自嘲的一笑,随之也湿了眼眶,接过话头儿。
“我大哥跟我说让我退出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服。”
“老子才三十出头儿,正当年啊!!再打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可是,和兄弟们一聊这才发现”
撇头看向唐奕,“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也该安定下来,好好过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