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不管你收了许宴多少好处!你听着!我要去平叛。”荀将军依旧光明磊落,举手提剑,“就算不能报仇,我也要去!”

“我从未收过许宴好处,并且一直是皇上的走狗,但这和我想做的事情不冲突。”白雪鹤抬头,忽的一声叹息,解下腰间烟管放在桌上,“将军,我与你的仇人是一样的,你只是死了爹,至少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着过日子,可我被这息痛膏困了多年,被逼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手上究竟沾了多少人的血。”

荀落愣住,停下动作,怔怔望着精雕细琢的烟管与白雪鹤苍白瘦弱远胜常人的面孔。

原来他也有苦衷,并非为了权利金钱无所不为……

可白雪鹤没有再解释,侧头望着桌上摇曳灯烛,这个时辰,应该有人前去皇宫,暗示傅季瑛重新启用燕王。

“就算,息痛膏是皇上逼你的!”荀落苦笑片刻,一声长叹,最后松开了白雪鹤衣领,叹了一句,“对不起,之前种种是我误会,只是京城百姓毕竟无辜。”

话毕,他已提起宝剑冲出帐外。

白雪鹤望着荀落背影,其实毋须那句“对不起“,他早已知道荀落是何种性格。

荀落不傻,即使傅季瑛会睥睨剑法,他心里也该有疑,只是那时军情紧急,他要急着去塞北诛灭异族建功立业,他是洛苍霞之子,命定的大将军,天生豪杰磊磊落落,怎会为了私仇放弃保家卫国。

可白雪鹤不同,他自认小人,锱铢必较,向来将仇恨哽在喉头,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性格。

所以这场造反的大戏里,最重的戏码并非他荀落,不管他最后会不会发兵,只要杀父之仇能拖住这个紧急的片刻,这场戏就没有演砸。

傅季瑛已经事先调动了塞北军马,只是为了瞒住许宴,所以军马故意绕路,行走缓慢。慢虽慢,却总归会来,所以白雪鹤早知道,许宴必输无疑。

今日白雪鹤谋划这一切,并非要许宴伤及皇帝,而是要皇上不得已被迫启用燕王,要燕王重新掌握兵马。

只要雄鹰能走出牢笼,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展翅。

他的优点并非只有倔强,忍耐这种事他也擅长,因此不会心急。

此刻城门口萧瑟的夜风中,马偕已自宫里送出虎符金印,燕王傅季珏站在城楼上,望着眼前无数的杂乱与喧哗。

城楼极高,其上风声也很大,但傅季珏不以为然,他的右手抚上佩剑,似乎有些颤抖,这么些年,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再次面对军马与战场,还可以再次沐浴着充满血腥与自由的夜风。

“王爷。”身着白衣的狐妖黎夜半跪,为他举起一杆银、枪,“咱们该动手了。”

“好。”傅季珏点头,神色依旧温和敦厚,他接过枪向马偕挥手,“让卫大人撤吧,今天夜里,我会除掉许宴。”

说罢,他掀起墨色大氅上马,大氅下露出一身银亮铠甲,依稀是旧日漠北的战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