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很孝顺,命工匠打了一对耳环,在太后过寿时送给了她。
“太……后……”李源连忙跪下,“您……”
傅季瑛与裕王一样,都是她一手扶持的儿子。
但既然做不了兄弟,她也就做不了母亲。
“是我。”太后目光灼灼,一双凹陷的老眼目光灼灼,语气不屑置辩,“许宴起兵,牵扯裕王被皇上软禁,燕王要我给他服下会发疯的药物,暂且保住一命,只要皇上不再是皇上,我儿就不是罪人,我可以给他解药,我母子二人,只想寻条活路,求将军成全。”
士当为知己者死,他的父亲李伦还在京城,还在傅季瑛股掌之中。
李源迟迟不语,太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深深埋下头去,额头陷进地面。
“求将军成全!”
她却双手高抬,掌心举着一物。
李源定睛看去,忽然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倚着墙才勉强站定。
太后手里的是一枚红缨,是李源第一次出征时挂在枪上之物,自送给父亲后,就从未见他离身。
李源猛然仰头,收了几滴英雄泪。
又是一夜,修行千年火狐自深林飞速穿过,所落足印如红梅点雪。
自繁华京师至凄冷塞北,八方妖物闻风而散,不敢靠近。
第二日天光乍破,恰好整个正月的结束,二月伊始,冰河解冻,万象更新。
漠北开始渐渐封冻,燕王傅季珏低眸,轻轻吹熄桌上摇摇欲坠的红烛。
荀落已同苍华一起带兵开道,李源也心甘情愿返回白鹿关,同黎夜一起杀掉廖宁,向将士们说出父亲死讯。
他在白鹿关五年,只需振臂一呼,便有无数生死兄弟相随。
傅季珏抬头,猛然拉开营帐,朝阳恰好自天际喷薄而出,满眼灿烂鲜红,如同血的颜色一般,刺人心扉的好看,他握着银枪,忽然就开始双手颤抖。
终于等来这万事俱备,为了今日,他忍了将近十年,这将近四千个风雪日夜里,他在宫闱内受尽白眼,在塞外落下一身伤痕,在京城内一步不出,受尽宵小欺凌。
而黎夜却忍了不止十年,狐妖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自妖神与龙神之子苍华一战后,他就一直在人间寻觅着妖神的魂魄,他等了两个朝代更迭,从岭南走到漠北,终于在皇宫一处角落里,寻到了妖神残存的魂魄。
虽然他已不再是妖,但依然有前尘记忆,于是那个奴婢所生的瘦弱少年没有害怕,他躲在宫闱角落,轻轻举起了一只狐狸。
辗转千年的耳鬓厮磨,已有四目相对,自然无需多言。
有了黎夜的陪伴,傅季珏也逐渐回忆起过往,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捏扁搓圆的破落皇子,太子懦弱浅薄,傅季瑛薄情冷血,而裕王傅季珩年幼无知,只要他甘于隐忍,就无一人是他敌手。
黎夜望着他背影,没有半分情绪,无论是妖界的帝王还是人间的帝王,他所要做的就只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