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他若是确定了我是老七,我得如何与他解释?是照单全说还是徐徐图之?
这两个问题得确定好,不确定好,那咱俩这沟通依然是鸡同鸭讲,你说这还有个什么意思呢?
第一个问题应该是有答案的。
那晚上他似来到我床前照顾了我一会儿,还说了什么相貌啊皮肤啊骨架什么的。他之前摸我脸,和看胸口,那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可这握着我的手腕却攥了好一会儿,之后一声咔嚓,再后一个正骨,让他回忆起几分熟悉,那很正常。
如果他是在骨架上确认了,那倒真是难搞。
皮相好改,骨相难解,他居然能在我的手骨上找到真相,说明他是把这个骨骼结构记得清清楚楚的,就和医生熟悉病人,工匠熟悉作品一般,熟悉至此,心中谨记,这要我怎么转圜?没的转圜的啊。
他若真念我想我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去转圜的。
我原本简单地以为,他见我在他眼前死,伤心一阵也就好了。毕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的梦想还未实现,他的功成名就在等着他,他的刀圣之路在盼着他,他的前途顶亮顶亮着呢。
结果他一直在想我这事。
石桥底下他见我露出脆弱姿态,他也跟着露出伤心情态。
我在想逝去的人,他在想逝去的我,他是个油盐不进、铁石难侵的人,竟把愁和恨挂在脸上,我从那时起就隐约猜到了一点。
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把我这事给放下的。
所以这一天忙下来,梁挽先来问的我。
“你和他那日在石桥底下,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他把你的手骨折了?”
我纠正道:“没有骨折,只是脱臼。”
梁挽看向我:“我瞧你那日的样子,可不像只是脱臼。”
我叹了口气:“他想收我为徒,而我不同意。他是心念亡友,爱惜人才,你莫要与他计较。”
梁挽面色一紧:“若只是收徒,我不会如此计较。可是小方,你看他方才那看你的样子,像是只有爱才惜才之心吗?”
这话语气就十分紧张,老母鸡护崽的那种紧张。
我明知故问道:“若不是爱才,还能是什么?”
梁挽严肃道:“”他若是见你那老七相似,心中生怜生爱,那就还好。可若是他一心想把你培养成老七的模样,让你成为他的替身,你待如何?”
我一愣,我整个人都惊住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率先说出替身梗的人不是我,不是李藏风,而是梁挽!
这也太时髦了,这简直是超出了眼光敏锐的境界,这完完全全是头顶剧本手写同人的天赋了!
梁挽见我惊讶,以为我是经历得太少,没想到这一茬,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背,一副过来人看多了大风大浪的模样,更加语重心长道:“你可以对他心存敬仰,但更应心存防备。他不是奸恶之徒,但也绝非易于之辈。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此人过于执拗,若是认定什么,心里便不会轻易更改。这样一门心思走到黑的人,最容易言行过激。”
你倒真是会看人。
你看得出李藏风性子倔,你看得出他一门心思到底,那你怎么看不出我心里藏着的阴影,不比你的少,也不比他少?
都说关心则乱,怕是我身上的什么地方在闪闪发光,遮住了你睿智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