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得自己骂骂自己。
“高悠悠若到分部附近,会有一波波的人去刺杀他。而以高悠悠的实力,来一个他就打死一个,来一双他就打死一双。打来杀去,最好能把曹几何新填上去的杀手都干掉,叫他损点实力。这样我将来去刺杀他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人拦着我。”
梁挽的声音在喉咙里兜兜转转,一番表情酝酿来酝酿去,最终还是酿出了一声叹息,几分无奈,外加十分规劝。
“你一定要去刺杀曹几何么?”
我失笑,我震惊,他怎么问得出这样的话?
梁挽道:“我知道那曹几何当初与你有宿怨,可是你好不容易才脱离接星引月阁,做一回小方,而不是老七,你为何还要自己惹上去?”
我沉声道:“你受了冤枉,你朋友被杀,你不惜性命也要替他报仇,洗雪冤屈,怎么到了我身上,你却劝我退后一步?”
这好像是我成为大孝子后,第一次对老母亲如此严肃说话。
梁挽倒也不怵,只拍着我的肩膀道:“你与我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已经经历,而你才刚刚开始。我当时被追杀到无路可退,而你却有许多退路,更有朋友与心爱之人。你此刻若退一步,未必就不能海阔天空。”
我横眉道:“是尸山血海吧?”
我不等梁挽搭话,把他的手轻轻从我的肩膀上挣开。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是老七,即便三番改口,那曹几何也一定会上了心,会调查我。他若知道我还活着,必会派人追杀。所以我哪儿来的什么海阔天空?不杀了他,他便杀了我,如此而已。”
梁挽面容苦涩,语气忧切道:“你可以隐居,你在罗神医那儿再调理几年,等把毒都清了,身体也养好,到时再……”
我却打断他的话:“隐居太苦,我受不住。”
梁挽沉默道:“我可以陪着你,阿渡也可以,李藏风更可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被阿渡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然后这仔子还攥着老母亲的手心,抗议似的往他那儿拉了一拉,拉不动,就开始连着手腕往外翻。梁挽倒是个能忍的,身上稳如山脚下静如纸,表情上一丝变化都无,他居然还忍得住。阿渡竟觉得他的忍耐十分有趣,干脆开始拧起梁挽的手指了。
……这仔子真的是个不怕死的。
我道:“你是怕我刺杀失败,还是怕我杀了太多人,回到从前的老路上去?”
一句话石破天惊,仿佛捅破了梁挽的防御线,使得他天长地久般沉默下来,不知如何作答,不知怎样摆放表情,他的秀气五官便似裹了一层厚厚的灰,色彩终究是黯淡下去。
过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阿渡缠在自己手上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然后和个大家长似的瞪了他一眼,看回我,他终于晓得了作答。
“我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