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什么?”

“江城地处南方,素日潮湿多雨,这处暗房常年不见光亮,阴暗潮湿,可这墙壁上居然连一张蜘蛛网都不见,点了烛火,也没有小飞虫。只有养蛊人的房中,才会不生蛛网,不惹蚊虫。”孙闻溪说。

“竟是如此,我终日跟虫子打交道,倒是忘了。”应尝芳苦笑道。

他打小便是个在贫民窟里混饭吃的乞丐,因为长得秀气,常常被人欺负。有一天,他讨来的吃食又被旁人抢了去,正哭得伤心,忽然有人将一个白面馒头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双皱巴巴的老人的手,应尝芳被那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奇怪的打扮吓了一跳,可白面馒头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顾不得许多,将那白面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然后他听见老人用浓重的乡音问了句:“吃下了吗?”

应尝芳怯生生地应了,却没想到,自此他便习得了蛊术。

第二十九章

夏景生坐在副驾上, 手里纂着装着解药的瓷瓶,转头看向窗外。

孙闻溪一手握着方向盘, 另一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怎么?还在想应尝芳的事情?”

据应尝芳说, 他之所以杀周宁川和宋晖,一则他们都是败类,仗着自己有钱就胡来。二则他嫉恨兰承云, 于是设计将这两宗命案安在他的头上。

如今坐在车上,应尝芳的话还在夏景生耳畔徘徊——“我恨他,出尽了风头,不管我多勤奋地练功,终究是低人一等。有他在, 旁人的目光便不会落在我的身上。”

“应尝芳得了今日的下场,全然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我不明白, 为什么说,打从学会蛊术开始,他就没得选择了?”

“苗疆蛊术虽然厉害,可对养蛊人来说, 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连他们自己也要受蛊毒的驱使。”夏景生接着说, “听说, 放蛊中一树,可保养蛊人三月平安;放蛊中一牛,可保一年平安;放蛊中一人, 可保三年平安。你看应尝芳窗台上的盆景,所有的植株都已枯死,周遭没有活物的气息,就知道应尝芳并没有掌控蛊毒的能力,相反,如果他不定期放蛊,便会遭受痛苦至极的反噬。”

“原来如此。”孙闻溪明白了,“如此说来,倒也是个可怜人。”

说话间,车子来到医院门口,俩人停好车,走进病房。

冯宝儿站起身来,杏眼中满含期待:“如何?”

夏景生递上瓷瓶:“这是解药。”

冯宝儿赶紧接过瓶子,倒出丸药,将丸药外头的白蜡掰开,却见里头空无一物。

“这……?”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吉祥戏班里,叶恒朗提着手铐走到应尝芳面前:“应老板,得罪了。”

应尝芳脸色苍白,他凤眼一抬,端的还残留着往日的风情:“长官,我有些东西未收拾,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叶恒朗还未答话,一旁的属下不耐烦道:“应尝芳,我劝你少动歪心思,你今日是跑不掉的。”

应尝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没想跑。”

那下属见了这眼波含春的笑,一时间竟怔在原地,讷讷不得言语。

“你去罢。”叶恒朗看了眼手表。

“长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对叶恒朗说完这句话,应尝芳笑如春花,推开厢房的门。

他一步步地走向梳妆台,从柜中取出一个素面本。翻开其中的一页,目光眷恋地看着画中人。

如果此刻孙闻溪在场,定会发现那画是他的小像。

唇角的一抹轻笑画得极为传神。

应尝芳忽的使力将那画撕下来,掀起灯罩,火苗迅速将画点燃,纸张在火苗的吞噬下,化作一团灰烬。

他又取下腰间的锦囊,将里头的东西倒进掌心。

那是两只模样奇特的黑色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