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我只愿杀尽天下负心汉。不过……你怀里的可不一样,我也的的确确是看上他了。即便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你……”槐娘子在夏景生面前站定,“也罢,也许我命中注定了,要遇到你……好在最后,有人能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槐娘子原名万槐,是本地富户的掌上明珠,与一个监管织造的小吏成了亲。
起初,小吏对槐娘子可谓关爱备至,还特地将住处改名万槐堂,以示对夫人的敬重。
可好景不长,随着时日的迁移,小吏对槐娘子亦不如昔日那般爱重,甚至娶了侍妾进门。
本省的巡抚到地方来视察,在小吏府中见到槐娘子,一时间惊为天人,对槐娘子念念不忘。
又因槐娘子是小吏的发妻,不便开口,便想出一条计策。一面诬陷小吏管理的丝绸未能达到朝廷定下的目标,扬言要对小吏追责,一面再三暗示小吏,若能将发妻赠与他,便可保住身家性命。
槐娘子认为小吏是个重情的人,对他很是放心,从来没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可有一回,巡抚借口谈公事,来到小吏家中,竟被仆人引入槐娘子的房间。
槐娘子那一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心下一横,用碎瓷片割了腕。
巡抚自觉被下了面子,认为小吏戏弄于他,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为难小吏。
槐娘子经此一事,也已心冷,一直卧病在床,只是她到底错估了小吏的狠心程度。
一日,她从梦中醒来,只觉得满室俱寂,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她想寻些水喝,叫了半天,门外却无人应声。
再一瞧,房中的桌上摆着已然冷掉的茶水和饭食,房门被死死地堵住了,任凭槐娘子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
在槐娘子的枕边,放着一封薄薄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阿槐,我走了,是我对不住你。”
槐娘子认得,这是小吏的笔迹。
那一刻,槐娘子知道,自己成了弃子,被独自留在了这处叫万槐堂的宅子里。
外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街坊邻居谈笑着喊道:“巡抚大人来提亲啰!”
而槐娘子,也用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自此,宅子里怨气横生,因这一处宅子以厉鬼命名,是以成为了鬼宅。
每一个进入这里的男性,都会遭受严酷的考核,先是以金银财宝诱惑之,再是一次次场景的重现,最后,便是撕去所有伪装的泄愤与拷打。
遗憾的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考验,那些在最初信心满满选不交换伴侣的人,到了严刑拷打的阶段都松口了。
夏景生蹙着眉听完了这个故事,他听见槐娘子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偏偏是我?又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我不是万槐,他不是吴庸,情形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夏景生冷然道:“所以,你便一次又一次地用拷打来发泄你内心的愤恨,用难以经受的疼痛来逼迫他们出卖自己的伴侣?”
槐娘子却并不承认,她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戾气:“是他们自己亲口许诺的。”
“最后你把那些男人怎么样了?”夏景生问道。
槐娘子一怔:“为什么你不问他们的伴侣?他们明明都答应了交换……”
“因为你只是要一个惩罚他们的借口而已,你从心底里认为,他们是错的,伴侣是受害者,所以最后,你把男性都杀了,对吗?”
槐娘子怔怔地看了夏景生半晌:“你真的很聪明,我理解孙闻溪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是啊,他们全都该死……”
“可是,总有人到最后也没有答应的。”夏景生看着昏迷中的孙闻溪。
“所以夏景生,你很幸运。”槐娘子笑了,“或许我真的错了,阳世间,总还有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只要,不放弃希望。
夏景生念动往生咒,槐娘子的身影渐渐消逝于虚空之中,眼前浓重的黑雾散尽,那万槐堂,也变成了一座再寻常不过的破落宅子。
孙闻溪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千般万化,一时是新时代,一时又仿若来到了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