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已毁,只有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毫无波澜,一切都按部就班,即使修改法术是第一次,远距离建立传送法阵通路是第一次,在何塞身体的记忆中,他好像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有着奇异的熟悉感。
可是这种感觉现在只会徒增他的痛苦。
是不是他学得更多些,就能想出不需要弗林特冒险的办法了?他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不眠不休汲取那些知识,他怎么能一直没察觉到博纳塞拉背后有恶魔的支持呢。
手指传来魔力汲取过度引发的生疼,地动山摇之中何塞板着脸,全身心把魔力抽离身体去支持传送法阵的存续,直到黑色的光带尽数没入洞口,风卷骤停,腾空的碎石纷纷扬扬落回地表,空间无尽的震颤停歇后渐渐归于沉寂。
地上刻有神代魔法的石板随之四分五裂,它们因为一次性的发动过后开始显现纵横交错的裂痕,很快这些裂痕布满所有刻印,上面的符文再也无法辨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石板碎成无法恢复的碎石子,混合着何塞的血与泪,再也不能危害世间。
何塞恍惚地一颤,发现自己另一只手心里的汗已经浸湿弗林特冰凉的皮肤。他紧咬嘴唇,发着抖撩开恋人额前的碎发,轻声说:“弗林特,看看我……”
猎人紧闭着双眼,心跳微弱到极点,何塞的恐惧也到达极致,弗林特单薄的衣服上全是还没干涸的血,怀抱他的何塞身上也都是血迹,他无助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撕掉染血的衣服用绷带跟伤药包扎伤口,在做着这些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时,一个清晰的宣告不停抽打着他的心脏。
——这样的伤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弗林特会死。
对方不会再醒过来,然后离他远去,这个想法每出现一点苗头就像生生刮掉他心脏的一块。
“我带你去你父亲那里,他一定有办法,我们这就出去。”何塞哽咽,“……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我不能回溯时间,为什么这个世上没有治愈的魔法,弗林特遭受的痛苦是因为我不自量力,那上天为何不把惩罚降临到我头上。
用风跟怀抱小心翼翼托起弗林特,何塞向着出口缓慢移动,面目全非的歌洛仙被他抛在身后,何塞眼里只有出去的路,对于曾奋战与守护的归处,他没有记忆跟眷恋。
他恨这个地方。
这里的一切见证了何塞·伊诺的天真,他妄图以一己之力迎战毁灭,这就是代价,血淋淋撕裂灵魂的惨痛代价。
弗林特跟何塞交握的那只手微弱地动了动,在何塞一片空白的表情中,猎人阖上的双目微微睁开,他用破裂的嘴唇轻声说:“何塞……放下我,不用去哪里了。”
他眼底淤积着青黑,却还能在这时候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微笑,“不要哭。”
何塞半跪在弗林特身边,泪水止不住地淌过脸颊,“对不起,弗林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