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破天荒地没躲,任凭安禅的手指滑过他的发梢。

“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没事的。”安禅的睡腔浓重,小声地继续说着。

安禅像是哄小孩似的安慰着顾羡,所说的话和手上的动作倒是十分熟练,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顾羡这个大孩子比安禅高了不少,导致顾羡看起来有点像大龄巨婴。

顾羡意识到是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只好亡羊补牢,重新躺了回去。安禅的睡意还没消散,见顾羡没有大碍,也跟着躺下了。

顾羡多嘴,问了一句:“他平时做噩梦你也这么哄他?”

顾羡说得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安禅迷迷糊糊地听不大清楚,想当然地以为是那个小了他五岁的亲弟弟,于是胡乱地嗯了两声。

两个人说得完全不是一码事,偏偏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和自己是一个意思。

顾羡又胸闷气短了。

以前顾羡觉得安禅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子,全靠高文石给他在DDM撑场子,只要高文石这边“撤资”,安禅就得歇菜。重回十八岁,他才发现许多事情和他原本所想的并不一样,虽然他不知道安禅为什么一定要用四保一的战术,至少他知道安禅绝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躺赢小天才。其实以他的实力,如果放弃DDM转到其他LPL的战队去,或者干脆通过高文石给自己在BOG谋个饮水机位,过得也会比现在好得多。顾羡实在看不懂安禅,这就是传说中明明可以靠实力,非要以色侍人?难道说高文石是安禅的真爱?安禅在高文石那里过夜的时候也会“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现在顾羡对安禅的态度十分微妙,理解与代沟分别在跷跷板的两端,谁也压不过谁,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摇摆不定。

第二天一早安禅就在基地里打听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更好地缓解噩梦,其他三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傻人有傻福,一觉醒来根本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更别提噩梦。安禅有些发愁,眼看着比赛的日子就要来了,顾羡的睡眠质量一直上不去,这样十分容易影响到赛场上的状态。

安禅的主张一向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顾羡的睡眠问题简直成了他的心头患。只有知道真相的顾羡本人并不着急,毕竟他并不是经常做噩梦,只是经常想到安禅身上的糟心事就心烦意乱,干脆睡不着。

况且,顾羡看着安禅忙碌地准备着赛前各项事宜,他想到自己上一世的经历,DDM是在他来了以后的第二个赛季才打上LPL的,他难得对未来迷茫,虽然这一世的许多事与以前发生过的不同,可他也是头一回重生到过去,实在不知道人生可以被改变到什么程度。现在安禅所做的一切难道都会成为无用功?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原原本本地按照上一世的脚印走下去,他不想再看到安禅的失落,安禅的强颜欢笑,安禅的故作坚强,这些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安禅也再一次会错了意。

顾羡最近又犯了刚来时候的毛病,训练时倒是一万分专注,只要从电脑前站起来,顾羡的眼神就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安禅被盯得有点尴尬,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只好把心中的问号压下,自己在背后偷偷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