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阳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三伯与堂哥多年未见,一开口竟然是这种话。

安禅面不改色心不跳:“人就在这儿躺着喘气儿呢,看他说话也挺有中气的,有什么经济纠纷就找他本人吧。”

“就是因为他没钱我才来找的你!”傅大伯厉声道:“别以为你改个姓就万事大吉了,欠债还钱,赡养父母,哪个不是天经地义?”

安禅毫不畏惧:“谁欠的债你去找谁,这钱是我欠你的?那你尽管去法院告我。至于赡养父母,你可以问问傅宇强自己,他有没有这个脸来找我赡养他。”

傅宇强急了,竟然从病床上爬下来,伸手就要打安禅的耳光:“你这个贱种,跟你的贱人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他妈是你亲爹!你凭什么不养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不管要还钱,我的手术费也得你掏,以后的赡养费也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没有老子供你吃穿,你还能混得现在这么人模狗样的?”

傅宇强已经年过半百,安禅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自然不是他想打就能打的。安禅不耐烦地反握住他的手,向旁边一甩:“你再骂我妈一句试试?你听听你自己说得那些话?那也是人说得出口的?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真就有脸来我这儿兴师问罪?”

“我呸!我凭什么没脸!我可听你弟弟说了,你现在搞同性恋呢,真是把我们老傅家的脸都丢尽了,你这个畜生,我当初怎么没打死你?还让你活到今天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丢人现眼?”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安禅有些发懵:“你说拾月?你还联系过拾月?”

傅阳也被眼前事搅和得一头雾水,他弱弱地开口:“哦,三伯刚查出来病那会儿是找过我那个堂弟……还是托我爸去找的。”

傅大伯补充道:“傅拾月在福利院被别的人家收养了,领养手续齐全,他的养父母说傅拾月这种情况没有赡养亲生父母的义务。况且他还在上学,也没有赡养能力。”

安禅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旁的傅阳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些,嘴巴里都能塞下一个苹果。

“傅宇强,你查出来了病没钱治,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找你连一天抚养义务都没尽过的拾月给你拿钱?你知道拾月今年才多大吗?他还是个学生!他哪里有钱给你?”

“我怎么没尽义务!那些年他喝西北风长大的吗?”

安禅甚至被傅宇强气得笑出来了。

如果非要说傅宇强对他弟弟傅拾月尽了什么义务,大概只有他没打过傅拾月这一条,一是傅拾月实在太小,打了容易出人命,二是傅宇强要下手的时候都是安禅用身体挡着,替傅拾月挨打。难道在傅宇强看来,没对孩子进行家庭暴力就是尽到抚养义务了?他不会当真是这么想的吧?

傅大伯又道:“我们是想先联系你,但实在是联系不到,才去福利院找的傅拾月。我们也和他问过你的消息,他说……你们好久没联系过了,起初我们也不信,因为福利院的人说你还在福利院的时候对弟弟很好。但他说他早就因为你是同性恋和你绝交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安禅:“……”

兄弟二人处于半绝交状态是真的,傅拾月也确实因为他的性取向而和他疏远。但他还是每个月都在给拾月打钱,弟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看来弟弟虽然还在念书,没什么社会经历,也不愿意搭理喜欢男生的自己,但他已经可以辨明是非,才说和自己没有联系,不让傅宇强找到他。

看来万事都逃不过一个命里有时终须有,傅宇强这块狗皮膏药到底还是找到他了。

傅安禅的眼前忽明忽暗,怒火不断冲击着头脑,挑战着他本就衰弱的神经。他几乎被压得无法呼吸,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