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情况是他不得不叫一个出租车。

安禅在他怀里睡得很沉,顾羡轻声地向司机吐出一个地址,并嘱咐司机开得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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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禅做了一个不算好的梦。

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唯一的眼色就是从额头上滴下来的鲜血。他没由来地感到害怕,只好在无尽的长廊里逃跑,就在即将被身后的黑影抓住的一刹那,他被惊醒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身后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安禅头皮一麻,本能地想要看清身后抱着自己的人。

窗帘被风掀开一角,月光洒在顾羡无可挑剔的五官上,这个熟睡的大男孩宛如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顾羡感觉到安禅的动作,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的思绪还未完全清醒,白日里的怒气大概消了不少,低声对安禅道:“有我在,你别怕。”

有我在,你别怕。

安禅终于忍不住伸出胳膊,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搂住了顾羡的后背。他把头埋进顾羡的锁骨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虽然有过无数次想哭的念头,但往往转念一想,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显得矫情。

没必要。

安禅甚至都快忘了,最能惹人落泪的并非是痛楚,而是伴他一起走过痛楚的那段火光。

顾羡也在安禅的抽泣声中彻底清醒,他轻抚安禅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残存的谜底终于被掀开,后来安禅为何落魄至此,原来是拜他这个水蛭一样的生父所赐。

想来是傅宇强狮子大开口,完全掏空了安禅这些年的积蓄。安禅退役后又从电竞圈里神隐,连直播网站都没签,他的学历有限,又没什么专业技能,更没有家人可以帮一把,难怪生活得如此艰辛。

顾羡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咨询一次心理医生,否则在傅阳把今日事情的原委告知他时,他脑子里怎么都是些残忍的念头。

傅阳并不了解傅宇强家的真实情况,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安禅就是他堂哥。

“那时候我太小了,我家里也从来没跟我提过我三伯的事,”傅阳回忆道:“大概是六七年前吧,我就只听说我三伯去国外做生意了,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生意,反正是赔得底裤都不剩地回了国。他没脸回自己家那边,就一直住在我家,我爸让他务实一点,哪怕是送个快递送个外卖,也比异想天开的强。我三伯这人,别看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气儿倒是高得很,一心想着暴富,又不想吃苦受累。害,我是觉得他挺奇葩的。”

“你爸知不知道安禅的事?”

“我猜他肯定知道,但是他不想管,跟我也没提过。可能是不想帮我三伯养孩子吧,所以就故意撇清关系。他管我三伯那是没办法,我爷爷奶奶临走前抓着他手喝他说,小三不靠谱,你们兄弟多帮衬他。要不我爸也不想管他。”

顾羡冷笑一声:“他既然想撇清关系,这时候怎么又想起来安禅是你三伯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