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一直努力地想把李负代摆正在一个位置上,但李负代次次的逃避和搪塞,让他无所适从。

于是,他想再次确认李负代的内心,那份他从未得到的口头认定,那句可以让他们无所顾忌更靠近一些的话,哪怕一丝一毫、几个字。就可以。

“为什么,”温烈丘紧紧盯着李负代,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答案,“不喜欢他。”

李负代悄无声息地将某些情绪隐在眼底,“谁会喜欢情敌呢。”

一句话,让温烈丘所有血液都奔向了心尖儿。

“你应该知道吧。”李负代看了温烈丘一眼,轻轻地笑,“李鹤,喜欢习牧。”

弄懂这句话,温烈丘用了很久。热度骤停,却只用了一个呼吸。这句话好懂,他花费的时间里大部分都用于自我否定,否定自己所理解的是正确的。他否定自己接收的讯息,却不得不接受,一切都颠覆了。

“李鹤……?”温烈丘声音涩得发冷,也说不出更多话。他脑内持续空白了很久,连带着眼中的李负代都飘渺陌生了。

“是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沉默良久,温烈丘一手又抄回裤兜儿,努力自持的声音冷颤,“那你该怪我,没帮他吧。”不自觉的,他回想起了他最初接触李负代的时候,那是在他记忆里李负代情绪起伏最剧烈的时段。那时的李负代,激烈地抗拒他,暴躁,试图自杀。

如果这些都因关乎李鹤,关乎他所谓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似乎便合情合理。但这个合情合理,却要推翻温烈丘的所有假想,认定他所以为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不光精神,他的躯体腔室,似乎都在一点点被腐蚀,然后崩塌。

那不仅是坠落感,而是眼睁睁看着虚无天地中唯一的支柱分崩离析,像消散在空气里的灰尘,只剩微不可见的弥留嘲笑他痴人说梦,自作多情。

“是。”李负代已经乏得厉害。

听到他的答案,温烈丘转身便走,没出两步又转回来,他想去抓李负代的手,却在即将碰上的刹那收了手,“可以。”温烈丘说,十分艰难的,“你该怪我,但你不能乱跑。”

李负代看出来,温烈丘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温烈丘的眼神压在地上,声音放平,“先回家。”

“温烈丘……”李负代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李负代,那我们算什么……”起初是低沉的自我嘲讽,之后,温烈丘终于还是爆发。他的爆发,不存在嘶吼叫喊,字字句句只是嘶哑干涩,像被带着倒刺儿的小刀正中心脏。他好像已经不想挣扎,而只为一个明明白白死去的理由。他看着李负代,似笑非笑的脸全是不解和难过,“所有那些……你和我说过的,你交付我的……在我们之间算什么……”

李负代周身都很冷,余光中的灯影已经不足以支撑天台的夜,他看着温烈丘,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