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徐介始终站在原地,压根没动过。顾玙却颇为狼狈,而且他连用三术,稀薄的真气愈发不足。
徐介并不蠢,清楚这是对方最大的弱点,仗着功力深厚连连猛攻。一时间,顾玙无暇还手,一味逃窜,落得灰头土脸,衣衫破败。
“嗯,徐介果然更胜一筹!”
观战的郭可敬大为满意,捋着长髯缓缓点头。
吴老子的面色逐渐难看,他在顾玙身上下注,赢了最好,输了也没啥损失,无非又被压过一头,反正也习惯了。
唯有荀玉面露担忧,真正为顾玙惋惜。
“哈哈哈,陈七!我早说过,有你哭的时候!”
徐介右手往胸口一拍,嚣张大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轰!
一团耀眼金光将其包裹,翻腾变幻,一个丈高的金甲巨人跳了出来,眉目与徐介有几分相似。
金光巨身术,使之身形暴涨,似金甲神兵,力大无穷!
这巨人举着夸张的重兵器,一步就迈到跟前,当头砸下。
轰!
结实的地面被轰出一个大洞,再过了数息,整个练功场都变得破破烂烂。顾玙一时躲避不及,后背被兵器扫到,身子一扑倒在尘烟里。
“哈哈哈!”
金甲巨人大笑,声音沉闷如雷,大步追上去重兵砸落。
砰!
荀玉险些失声,只见那烟尘四起,碎石迸溅,明显再无活路。可她总觉得那孩子尚有保守,差的是什么呢?
她念头急转,对了!
他还没有拔剑!
嗤!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念头,那角落尘烟翻涌,弥漫如雾,而这雾气猛地一颤,突有青芒闪动。
这点青芒如豆,眨眼间又迅速扩大,宛如凭空中绽出了一朵青花。
紧跟着,青芒越来越多,一连七朵青花层层绽放,带着碧寒的幽光迅速推进。
“这是什么?”
徐介本能的觉得危险,刚要躲避,却根本躲闪不及。七朵青花瞬间暴涨,一眨眼就罩住了丈高的身体。
咔嚓!
咔嚓!
细碎刺耳的声音响起,巨人身上显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然后砰的一声!
巨身术被破!
徐介目瞪口呆,自己占据上风,正要干死对方,结果还没等反应过来,巨身术就消失了。刹时间,他仿佛从厚甲包裹的骑士,变成了寸缕不着的婴儿。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渗入骨髓,心底竟滋生出一丝恐惧!
“不可能,你不可能打败我!”
徐介反应也不慢,先不管什么情况,又是一哼,嗤!
白气从鼻孔中喷出,向着前方射去,耳边忽传哗哗水流,一条粗大的水龙从虚空跃出,呼啸着与白气搅在一起。
一时间,水光波动,白气翻涌,夹杂着含带腥味的泥土草屑从空中散落,在眼前交织成一片奇景。
而徐介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隐约看到,从水幕中飞出一点寒芒,冷若孤星,疾若闪电。
浑身的汗毛立时竖起,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跟着脖子一凉,几点鲜血划出,割裂的伤口被风一吹,痛的无比清醒!也痛的无比恐惧!
“陈,陈七……”
一柄短剑稳稳抵在自己的喉咙处,比剑更稳的是那只手。手掌不大,明显还没长成,但此时此刻,没有一样东西比它还令自己害怕。
“陈昱,陈少爷……我输了,我认输!”
徐介在生死关头,表现的极为合格,颤声道:“你赢了,名额你拿走,我回家后定送上重礼,日后见你,退避三舍……退避三舍……”
“条件不错,可惜没兴趣。”
顾玙笑了笑,从那双惊恐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我来说,还是杀了你更好些。”
噗哧!
在郭可敬的喝止声中,剑尖一送,血溅三尺!
(沙漠骆驼真的好听嘛?????)
“性情顽劣,懒惰游散……”
放在几个月前说,这话没毛病,但现在全县谁人不知,陈七少爷已经浪子回头,狗不吃屎了?
所以顾玙听了一愣,觉出一丝明显的针对味道。再看那郭可敬,仍是一张古板面容,反倒旁边的徐介露出几分得意。
啧,两条狗,妥妥的!
他转了转念头,刚要为自己辩说几句,却见荀玉道人忽然开口:“师兄此言差矣,陈昱之前虽有劣迹,但已改过自新,全县皆知,又何谈性情顽劣?”
“你是反对我的提议了?”郭可敬冷声道。
“我虽为九品教习,但招录弟子也有一份责任,为何不能反对?”
荀玉分毫不让,道:“治所规律严明,收、逐弟子皆要层层上报,等待审核批录。师兄既选徐介,就要说出一个服众的理由。同样,淘汰陈昱也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治所查出纰漏,你我可担待不起。”
“……”
吴老子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郭可敬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也是没想到荀玉会突然跳出来。
吴老子苦修数十年,才勉强到了凝神期,并掌握了一门小神通。他没有任何背景依仗,被打发到鹿鸣当观主,实则养老等死。
如今寿元将尽,随时可能羽化,而郭可敬在本竹治有人,极可能接任观主。尤其近几年来,吴老子凡事不管,都由郭可敬做主。
荀玉也是非常佛,没显露任何争权之心,结果今日一反常态。
她拿大帽子一压,郭可敬也不好强行定夺,遂道:“纵是他改过自新,但修为浅薄,真气不足,两年才铭刻了七道符纹。徐介修习四年,积累深厚,更有十五道符术在身。二人资质相当,我选徐介有何不可?”
“前辈,我能否问他一句?”
顾玙忽然开口,还指了指徐介。
“休得无礼!”
“自然可以。”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荀玉笑道:“师兄,只是问句话而已,无关影响吧?陈昱,你要问什么?”
顾玙先谢过对方,才转头笑道:“徐少爷,不知你这十五道符纹,一共花了多少时间?”
“关你何事?”徐介恼怒。
“这是你我之争,怎么不关我事?现在两位前辈有所分歧,我们应当分忧解难才是。还是你绣花枕头一包草,不敢与我比个高下?”
“你!”
徐介大怒,身子突地一起又缓缓缩回,道:“禀前辈,晚辈采气第三年才开始习术,第一道用了四天,第二道用了三天,从第五道起渐渐纯熟,大概每天学一道的样子。”
“哈!”
顾玙失笑,问:“那你可知我用了多久?”
他竖起三根指头,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三天,七道符纹!”
“不可能!”
徐介差点跳起来,吴老子也睁开眼睛,面带惊异。
郭可敬更是冷哼一声,斥道:“休要胡言!小小年纪不知脚踏实地,勤勉苦修,竟学诳人之语!”
“陈昱,此乃入观审验,不得撒谎!”荀玉也皱眉道。
“晚辈没有撒谎,我第一日铭刻了四道符纹,第二日睡了一觉,第三日又学了三道。若非家底薄弱,还能多学一些。”
顾玙拜了拜,一本正经。
“愈发胡言乱语!你说三天就三天,有何凭据?”郭可敬怒道。
“那前辈又有何凭据,证明我做不到呢?”
顾玙一句怼回去,又开始调戏道,“徐公子,倘若现在给你一道寻常道符,你需要多久能领悟纯熟?”
“……”
徐介毕竟也是个少年,心中焦躁,但知多说多错,索性不答。
“呵,徐公子不敢应,那我来。如果给我一道符箓,我只需半个时辰。几位前辈若不信,大可当堂验证。”
“你并非观内弟子,术法岂可私授?”郭可敬继续挑刺。
“我观你有一术具些威能,你献上来,我再赐你一术,此乃正常交换,不在戒令之内。”
出乎意料的,吴老子居然亲自下场,改口支持。
崇玄院行事颇为开明,除了最根本的存想法,一些符术可与外界互通有无,以增强底蕴。
他当即取出一张金符,顾玙也取出那张威力最大的水龙符,吴老子又让郭、荀二人观瞧,以证价值对等。
“好了,你现在学来!”
刹时间,四道目光紧紧盯在某人身上,或阴冷,或隐忧……顾玙全然忽视,只拿起金符,往里输入真气。
嗖!
金光一闪,符箓钻入识海。
顾玙立时进入存想状态,只觉一张偌大的符箓浮现在识海中,周遭缠绕着庚金之气,刺的意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