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人鱼们见到这超出他们理解的一幕全都惊叫起来。其他人则淡定多了,伊莲钻进了墙壁,米拉克和楚悬紧随其后。墙壁后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说先前隧道里的由发光植物营造的蓝色色调还有些梦幻,那么墙后只有令人焦躁不安的红色调。这种红色来自于一种发光苔藓,生长一切可以附着的地方,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就好像没有温度的岩浆,流着血的大地。
墙后的空间非常巨大,上窄下宽,一圈一圈逐渐放大,就好像一枚凤尾螺的内部。一条螺旋形的滑道环绕着墙壁向下延伸,完美地符合菲波拉契螺旋线。从滑道旁边的墙壁中生长出很多由血肉和甲壳构成的,或是像爪子或是像钳子的肢体,似乎要从滑道上拾掇什么。这个巨大海螺形空间的中心有一根两端粗,中间细的支撑柱。柱子顶端好像放着个什么东西,一颗红黑色的珊瑚树从那东西上长出来,开枝散叶,钻进顶部的无数个小孔里。
而在空间的底部,无数人造的怪物像停车场的汽车一样,依靠墙壁排列成一个弧形休憩,有在草原上见过的“死云”,有纺锤形的“投食者”,也有酷似一台行走摄像机的监视者,但更多的,是那些体型庞大,形态怪异,光凭外观完全无法推测其功能的异形。
伊莲行了个怪异的礼离开了。墙后的空间只剩下了楚悬,米拉克,还有几条不知所措都农场人鱼。
伊莲离开以后,米拉克敏锐地感到这个空间正在发生一种异动,整个血红色的螺旋世界似乎苏醒了过来。一个浑厚而低沉的男声在封闭的空间中嗡嗡地回荡,带动着所有的事物发生共鸣:
“ 孩子,你来了?”
一只“死云”从队列中苏醒, 翕张着钟形的伞盖,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朝米拉克飘了过来。楚悬得以更加清楚得看到这种怪物,它像个加大了一码的狮鬃水母,只不过它的伞盖下面不是鬃毛一般的触手丝,而是无数根有软骨支撑的足。这些足的重量非常轻,可以支持着“死云”在海床上行走,也可以灵活地作为攻击捕食的武器,它们甚至可以像普通水母一样,短时间通过喷水的方式运动。
“米亚,米亚……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空间里回响的男声喋喋不休着,他说着亚特兰蒂斯语,楚悬只能辨认出一个对米拉克的昵称。“死云”水母飘到米拉克面前停了下来,米拉克没有躲,但楚悬能看到他的腰部微微弓起,漆黑的触手不再随波漂浮,而是僵在了水中 这是戒备的姿势。
水母怪物伸出一根柔软的絮状足,颤抖着靠近米拉克,无比缓慢,无比小心翼翼,它似乎想要触碰米拉克的脸颊,又不敢触碰,就好像害怕捏碎一块薄冰。
所以米拉克理所当然地躲开了,楚悬条件反射地横刀出鞘,护在他身前:
“你是谁?”
水母的足垂了下来。这明明只是一只低级的软体动物,它的动作却传达出一种“颓然若失”的情感。整个空间发出一种“嗡嗡”的轰鸣,就好像哭泣的前奏,折磨着人的耳鼓膜。楚悬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虽然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水母,不,这个怪物,也许根本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它身体内有一个人的灵魂!
而那个人只能是地下世界的“国王”,伊莲的祖父,不出意外的话,也是米拉克的……。
背景中的轰鸣声渐渐变大,变成了一种近乎悲怆的哀鸣:“……米亚,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