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大的嘴一点点合上,实在是这个女人长得太漂亮了。
她虽然有着黝黑的皮肤,但牙齿雪白,还有具十分火辣的躯体。特别是两条长腿,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么又长又直比例适中的美腿。我不知道在泰国当地人眼中她算不算美女,但却很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我笨拙地扯了扯沈寰九的衣袖:“不是说没来过泰国吗?怎么好像对这儿……挺熟悉的?”
沈寰九抬手摸在我脑袋上,圆润的指尖轻轻绕了几下我的头发,眼神就像在逗弄小猫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泰国女人已经走上前,和之前带我们过来的男子一样双手合十,对着沈寰九虔诚地行见面礼。
她似乎很高兴沈寰九的到来,笑容异常兴奋。
她手一伸有所指,似乎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但这里更像是出租给贫民的民院宅。院子里住着印度人,中国人,还有泰国本地人,乃至一些欧洲后裔。
我跟着沈寰九往院子深处走,一些敞开的房门中都可以看见供奉的佛像,庄严肃静。
沈寰九告诉我,泰国是个对佛教信仰很浓厚的国度,他们对于神的崇拜不容任何人亵渎。他还告诉我,北大年有很多伊斯兰教徒,但这个院子里的人多数信仰小乘佛教。
身在异国他乡,安全感似乎一点一点在流失,要不是被沈寰九的手紧紧牵住,我可能光是走路都会感觉有些腿软。
泰国美女带我们去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间,她朝沈寰九抛去极度异样的眼神,似乎有种不知名的情愫在蠢蠢欲动。
我和他把行李放好,因为疑惑,因为心慌,我反而沉默了。
“我在泰国生活过两年。”沈寰九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他弯着腰摊平鲜少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才挺直脊梁骨看着我,他眼睛里的情绪稀疏平常,淡得就像湖泊中的水。
我咽下口唾沫,盯着他,鲜活的心脏加速跳跃起来。所以,他骗了我。或者他笃定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不会在他问我要去哪的时候真的给出一个明确的坐标,他似乎比我更了解我。
沈寰九走过来,两只大手悄悄覆盖在我的肩膀上,淡淡地说:“刚刚那个女人,是我在泰国的妻子。”
我猛然推开他,实实在在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出口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你!和别人结过婚?”
脑袋瞬间嗡嗡作响,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着,一下子就疼得快炸开了。如果他早就有了老婆,那我算什么东西?
沈寰九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反应,他没过来安抚我,而是坐在了一把年代久远的木椅上。
椅子的下摆有弧度,以至于沈寰九坐上去的时候身子立刻晃动起来,很轻微。
“沈寰九,告诉我!怎么回事?”我迫不及待地朝他嘶吼,声音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在抖。
“以前。”他点燃一支烟,不急不缓地说:“我不喜欢她,也没有过亲密接触。去年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丈夫,现在还有了女儿。”
我天生愚笨,反应力极差。沈寰九语声全部消失,我依然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听懂。”我靠近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他跟前紧盯着他。
沈寰九驾轻就熟地拉开椅子旁边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个和屋子一样富有年代感的相框,递给我。
我木纳地接过,眼神瞟到了照片上。
看上去这张照片已经拍了很久,背景就是这间屋子,而照片里的女人是张生脸,男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视线中有白色的烟雾飘过来,我再次望向了沈寰九。
“这件事有些复杂,我需要重头和你说起。”他垂下眼,略显疲倦地将左腿叠在右腿上,缓慢低叹出一口气:“沈老头和我妈在这里结缘。当时他只是个游客,我妈是住泰国的中国人。沈老头离开几年后重新回到这里,再次迷上了她,可那时候我妈已经跟了别的男人,而我也已经两岁了。后来我生父被沈老头逼走,没了消息。沈老头就把我们娘俩带回去,他给了我妈婚姻,婚后一个月我妈怀了沈砚,那年年底沈砚出生,正好比我小两岁。”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把相框放在桌上,双手胡乱地挠着头发。
沈寰九嘲弄地笑:“别人都觉得沈老头在意我,其实他骨子里对我的芥蒂早就到了扭曲和变态的程度。他想把我捧到最高点,然后再操控我的一切,这符合一个有野心商人的算计。毕竟我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进门对沈老头来说到底是种人生的耻辱。我进沈家那会还小,这些事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七年前我就知道了。”
窗外的细雨还在不休不止地下着,这个月份是泰国的雨季,气温不高,但很闷热,那个泰国姑娘恰好从窗台走过,我和她有极度短暂的眼神交汇。
我指指窗口,深深皱起眉头:“你还没告诉我,在这怎么会有过老婆?你和她……”
沈寰九伸手猛地把我拉入他怀里,我和他一起随着椅子下摆的弧度轻微地晃动起来。
沈寰九的唇贴在我耳朵附近,用很轻很低的声音说着:“外婆去世前住在这里,那时候她不行了,着急让我们回去,外婆喜欢她,把她给了我,但外婆走后我当时的逢场作戏也结束了,我走时让她不用等我。”
沈寰九说话的过程中,我的手背时不时被他的手指摩挲着,是极温柔的扶触。
我说不清听完这些话的感觉,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男人,突然在这一刻让我觉得陌生又神秘,明明和他相处了好几年,也明明连他身体的所有构造都很熟悉,唯独摸不透的是他的内心深处。
太多的措手不及在今天同时朝着我奔赴过来,令我整个人都有些分不清这会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还是一个梦。
脖子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感,沈寰九深深嗅着我脖子上的皮肤,一寸一寸轻微移动着。
我偏了下头,轻声问他:“我还能再问一件事吗?”
“问。”沈寰九的声音很好听。
“阿姨……为什么葬在我们村?”这是我早就想问的,碍于那时候没有太好的时机,而今天似乎时机不错。
脖子上的触感突然消失,身后亘长的沉默让我紧张。不敢回头,不敢催促,静静等待他会不会坦荡地告诉我。
起码过了五分钟,沈寰九低缓的声音才再度穿入我耳朵里:“我妈说,我生父就出生在你们村,四岁时就被在泰国谋生的父母带了过去,他不会讲中文,泰语等于他的母语。我妈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沈老头,但我生父是最爱的人是我妈。我妈在短暂的幸福生活之后很快失去了地位。沈老头的情妇一个又一个出现,我妈告诉我很想我生父,所以她跳楼之后我自作主张把她葬在我生父出生的地方。为了怕他起疑,利用他迷信这一点通过别人的嘴告诉他如果我妈只有葬在那,沈家的事业才会继续顺利下去。”
缠绕我多时的迷雾,一夕间被解开。
我说不出心里是太空,还是太满,总之紧紧搂住我的沈寰九变得很遥远,好像比以前还要远似的。
我压抑着情绪,悄悄咽了口唾沫:“沈砚,他知道这件事吗?”
沈寰九低声说:“他不知道。可能是我和他天生命格不合,沈砚和我关系一直不好,我妈跳楼后就演变成你看见的样子。沈砚没办法恨他爸,沈家能给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优越的生活,他只能把恨无端转移到我身上,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