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把手放在马克的手上,他想告诉马克他无需这么想,却也知道他无法在自卑这个问题上改变马克,他只能尽可能地陪着他。
爱很痛苦。即使没有血,只有陪伴,它也这样痛苦。当个人类很难,需要用尽全力去抵抗现实所压垮的一切,在千疮百孔里试图振作。人类是非常有勇气的动物。
安迪凑过去,吻了吻马克的额头。他去厨房烧热水,然后走回来为马克脱衣服。
马克很消瘦,肋骨更加清晰可见,腹部被缝合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像红色的蜈蚣一样贯穿整个下腹。除此之外,马克的腿部肌肉更加萎缩,能明显看见腿部的骨头。
安迪突然意识到他并不能拥有马克多久了。人类和他不一样,他们更脆弱,他们会死。
安迪赶忙走到厨房,用热水打湿毛巾,拧干,又走回来。
“马克。”他说,然后吻了吻马克的额头。
马克闭上眼睛,像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身体。
安迪避开伤口,用热毛巾为马克擦拭布满瘀青的皮肤。他真希望能对马克好一点,希望马克脑海中的宫殿能修得快一点儿。
安迪能够很容易地拥有自由,只要他走出穹顶。但马克却不行,马克被束缚在这具身体之内,他的一切都是受限的。
现在他的腿部肌肉萎缩得更厉害了,安迪轻抚着那长着斑纹的苍白皮肤。
“舒服点吗?”安迪问。
热毛巾会让马克舒服一点吗?他的存在和陪伴会让马克舒服一点吗?
马克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是无法形容的冰晶蓝色。
“修好压缩机之后,冬天就不会再冷了。”安迪说。
“嗯。”马克回答。
马克还能活过几个冬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