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任由鲜血溢出嘴角,却柔和笑了笑,抚着那木讷青年的头,“傻子,你该说:我也只有你了,天帝。”
乾达婆重复道:“傻子,你该说:我也只有你了,天帝。”
帝释天一面呛咳,一面大笑出声,任由七窍鲜血淋漓流淌。他虽然默不作声,膝上的青年却开口了:“竟连个玩偶也控制不住了……圣父为何还不来?”
随后又说道:“天帝莫要焦躁,有我相伴,你急什么?”
他这般借着个早已六感丧失的玩偶,自说自话时,沈月檀带着肩头的初六,已经立在大殿门外,却只是靠近门槛,并不迈进去。
前来寻帝释天的人不多,却个个精锐,皆静默在殿外,灵压森然澎湃。
帝释天靠在玉座中,全身如血人一般,将那雪白青年也染得红白斑驳。那青年并无丝毫嫌弃,仍将脸贴在帝释天膝头,抬起时半边脸都是湿漉漉的鲜血,他开口道:“尔等既然前来觐见天帝,为何滞留门外?还不走近些拜见。”
黑猫自沈月檀肩头跳下来,舔了舔爪子,伸长身子,将前爪搭在门槛外沿,这才哀怨叹道:“我虽然行将寂灭,多少还剩了个百来年岁月苟延残喘,却是不乐意陪你同归于尽的。”
它便有些不高兴:“玉座之殿底下,排满了层层叠叠的弦灭神珠,任你天龙鬼神,佛陀世尊,都要被炸得魂飞魄散,连渣也不剩。我若入得其内,还要受伏神大阵所困,就连逃也无法可逃。这些修罗众是你的仇敌也就罢了,兵临城下、同归于尽,亦无可厚非。然则你口口声声唤我为父,却一心最想灭我杀我,帝释天,你的深情厚谊,当真是谁也消受不起。”
帝释天不再让那银发的傀儡代言,阖目笑道:“知我者圣父,弃我者圣父,杀我者亦圣父。如今不过自业自得,你何必抱怨?”
他抬起手来,紧钻成拳,猛地将身后靠背上的曼荼罗阵中心赤红宝石击碎。
在他握拳之时,沈月檀已经抄起黑猫纵身后撤。
高高在上、晶莹璀璨的玉座之殿往外弹出几星黑影,随即爆成一团足以吞没半个善见城的白光。
在震撼天地的雷鸣巨震中,无数云精碎块迸射到千万里之外,善见城从内城到外城,皆被无形波涛摧残过一般,树木向外倾折,屋宇向外倒塌。
整齐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裂痕深长,隔上三五步就有横七竖八倒伏在地,被血污灰泥裹满的尸首。
前有血蛇吞噬,后有玉座自爆,善见城的天人,终究逃出去的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