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勤想起年初去京城看完旭哥儿时打听到的一些传闻,以及旭哥儿私下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笑了笑,宽慰三位长辈道:“今年气候不好,估计是有些人动了恻隐之心吧,我们普通老百姓收着好处便是,倒不需要担心这么多。”
林成文却接受他的宽慰,只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气恼道:“你小子装什么蒜呢,是找你来说这个的吗?你平时跟旭哥儿有书信,又总是四处跑,就没点其它想法!”
见把大伯惹急了,林方勤也收了笑脸,郑重道:“旭哥儿很多事没有明说,倒是隐隐提过,圣上对江南世家不满,但眼下的事肯定跟圣心无关,不过应该也并不是一点联系也无。”
林方勤思考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侄儿刚才说有人动了恻隐之心并非玩笑话,怕是真的有人看不下去,要拿挑破江南加饷侵田这些事了吧。”
都不是没见识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屋里的气氛也有些沉闷,林成文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想润润嗓子,可惜揭开盖子才发现杯子早就空了,有些烦闷地将杯子重重磕在了桌案上。
林炳光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平时精神矍铄的老人,此时却恍惚道:“我才四五岁的时候吧,头两天一家人还聚在一起吃饺子,突然一天就兵荒马乱地收拾东西,连夜回了林家村。脚还没落地的时候,爷爷又领着父亲离开了,只留下一群妇孺孩童。过了三四个月,爷爷和父亲才扶着太爷爷的棺椁回来。”
林炳光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暗哑,眼睛也有些发红,缓了一会才继续道:“都说太爷爷青史留名了,林家也跟着得了名声,可我从小到大却只看到了林家是如何地被那些人排挤打压,爷爷父亲是如何为族人前途四处奔波受辱,族人又是如何艰难地护住传承不断!够了……!够了,为民请命这种事,林家已经做过一次了,这回就让别人去吧。”
林炳耀或许是大半辈子都在走南闯北,见过的起起落落要更多些,内心也更强大些,此时虽然也有些心酸,却还能玩笑道:“呵……,大哥你真是想太多了,以林家现在的境况,就出了旭哥儿一个小修撰,你就算想参与,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带你玩儿呢。”
林方勤看过自家小弟默写的殿试答卷,想着里面所答的内容,再看看大爷爷被笑嘻嘻地六爷爷挤兑地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突然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多话。
可惜林成文却不放过他,问道:“勤哥儿,我们这些人,大半辈子都快过去了,怎样也都无所谓了,若真的有什么事,宗族里还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拿主意才行。”
林方勤听完后,将旭哥儿的事先丢在一边,毕竟隔得太远,也管不到他,自己先把眼前的事安排好再说,便对着大爷爷郑重道:“大爷爷,正如六爷爷所说,以林家现在的境况,应该不会有什么牵连。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有些族人想要将土地投靠在旭哥儿名下,孙儿认为此事怕要缓缓,眼下怕是不行的。”
林炳耀听完后赞同道:“恩……,确实需要缓缓,这次若是真要拿隐田做文章,林家还是不要去赶这个风口的好。”
林炳光不用考虑也同意道:“交了这么多年税,也不差那几年,放心好了,我会跟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