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愿让他知道,他便不知道。
但是面具带多了也会累,他只能让师兄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让他能发泄心中的沉郁,让他不要再戴着假装无事的面具。
这样,他才能脱下伪装,得以喘息。
突然,前方一阵喧哗。
好像是一家粮铺有什么异动。卫执约刚好要从铺前路过,他本想绕开,径直离去,可一抬头,他的视线便被定格,再也挪不开了。
粮铺上方,除了白色帷幔外,还挂着一块刻有鹰徽的木招牌。
鹰徽,那是属于南岭容晟府的特有标志。
卫执约愣住了。他的心漏跳了一拍,随即眼角微微泛红。
可闹剧还在继续,白色帷幔立刻被一群穿弟子服的人用竹竿挑了下来。
鹰徽木牌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磕裂了一块角。
只见又一群人将一名中年男子从铺中推搡出来。
男子体格健硕,却始终不曾反抗,他被动地接受着那些人粗暴的动作,然后不知被谁绊了一跤,一个趔蹶便摔倒在了鹰徽的跟前。
那些人对着男子指指点点,看样子还想上来补上几脚。卫执约皱眉,他快步上前,手默默地扶上了剑鞘。
领头的弟子见有人出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他往旁边啐了一口,便吆喝手下们别管中年男子了,继续干活。
卫执约也无意挑事,他们如今不能高调。他只能强压着对那些人的怒火,对旁边的男子伸出了手。
那名男子右脚裤腿微微卷起,露出了一点木头的质感。
他的右腿竟是木制义肢!
卫执约面上虽不显半分惊讶,心中却掀起惊涛。
他有了隐约的猜测:面前之人,极可能是一名容晟府驻在此地的退役将士。
中年男子抬头,国字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印证了卫执约的猜测。他的双鬓霜白,眉宇间却是凛然正气。
男人看了一眼卫执约,却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是默默地拾起了地上摔坏的鹰徽。
他的手被摔坏的那一角划开了一道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然而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径直将鹰徽捧在了胸口,然后艰难地撑起身。
卫执约沉默着扶了他一把,那人却丝毫不领情,借力站起后,连句道谢都没有。
粮铺上方悬挂的白帷被扯完了,坠在地上。然后便是无情地践踏,印上了无数个灰黑的鞋印。
刚刚悬挂鹰徽的地方,被飞快地换上了九瓣莲纹 那是瑶阁的标志。
男子愣愣地抬头看了一会儿那个标志,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但他依然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即使落魄,也不见半点狼狈。
他沉默着转身,抱着残缺的鹰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跛行,脊梁笔直,像一把永不弯折的剑。
卫执约见他远去,不知怎的,眼眶有些发烫。他知道,南岭容晟府的魂,将永远存在。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好事的妇人见这个年轻人长得好,又踢到了冷板,也多嘴过来安慰。
“哎,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那人之前的东家是那个什么……容晟府!他们可坏了,用老百姓去喂妖怪!”
“还好被发现了,你说那么坏的人他还给他们办丧事,我看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伙子啊,你可别去搭理他,不然误会了可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