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这些人来了,父亲就睡着了。母亲说,父亲要睡很久很久,就不陪他玩儿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母亲又睡了呢?
他哭喊着,想要叫醒地上的女人。他不要父亲母亲睡那个很长很长的觉,他要和他们一起。
他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殷远山对宁枳的表现很失望。
优柔寡断,不堪大用!但他却如此宅心仁厚,还想着给这个瑶阁首席,最后一次机会。
“宁枳,拿起你的剑,做你该做的事!”
宁枳看着女子胸口那把沾血的剑,感觉这个世界荒诞极了。她眼中含泪,颤抖着咬牙道:“敢问长座,什么是我该做的事?”
“斩妖除恶,永绝后患。”
“他不是恶。”宁枳抬头,她眼眶通红,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殷远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般的忤逆之言了。他怒极反笑,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着。再也不是那副慈祥的面孔了,他的眼中闪过狠辣的光。
“你是要忤逆我了?”
宁枳丝毫没有退让,她直视着殷远山,字字铿锵道:“他不是恶!”
很好……很好!
给了你机会,你却根本不珍惜。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得了什么?
又救得了谁?
殷远山沉沉地笑了起来,他看似惋惜地轻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衣袖。
锵啷一声,却是刀剑出鞘。随后,周围突然便静了下来。
孩子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宁枳心跳都停滞了,她呆滞地缓缓转头,却见那个小小的身躯,被利刃穿透。
他被挂在沾满鲜血的刀刃上,大大的眼睛还看向这边,藕节般白嫩的小手上溅了两滴血污,红的格外刺眼……
他还在挣扎着向这边伸出手。
懵懂的孩子,还在等着母亲的一个拥抱。
他被钉在了罪恶的刀剑上,像是一个祭品。献上祭品的刽子手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他随手一抛,那具小小的身体便被随意地甩在了地上。
宁枳的泪瞬间如决堤一般,再也止不住了。她飞身上前,拼命用手捂住他胸口上的贯穿伤。
她的手在发颤,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抖着,不知道是极致的愤怒,还是无比的恐慌。
她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宁枳一直都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
幼时她便被送到瑶阁,训练时伤筋断骨是常有的事,哪怕是被对手生生削去大片的皮肉,她都不曾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
所有弟子都认为,瑶阁首席,向来铁石心肠,向来流血不流泪。
包括她自己,从来都这样认为。
她是瑶阁最锋利的刀,最听话的武器,她捍卫的是世间正道,救的是苍生黎民,所以,她不需要有害怕、迟疑这种无用的情绪。
一往无前,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