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结构很简单,会客的堂屋正对着大门。朱掌柜就端坐在堂屋中间的太师椅上,他神情冷了下来,配上那张富态和善的脸,显得略微不寻常。
他在等人,等一个注定的结局。
急促有序的脚步传来,随即,大门轰然打开,脆弱的门栓,果然丝毫无法阻挡豺狼的脚步。
九瓣莲纹,白衫弟子服,佩长剑,四人便这样提剑闯了进来,他们分列两队,迎进了身后一人。
最后那人迈着大步走进院中,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闪过一丝暗芒。
在院落的中心,他停住了脚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开始例行公事地细数起面前人的罪状。
“朱余,容晟府余孽,潜逐州郡五年,勾结妖族。”
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楚,道:“此罪当诛。”
朱掌柜只是稳坐太师椅,他仿佛没有听到那人说的任何字句,只是愣愣地盯着堂屋门前高悬的木牌。
简陋的木牌,上面是几根简单的线条。那是他亲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刻下的标志,也陪他走过了在这逐州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五年时光。
现在,也是该告别的时候了。
听完这番义正辞严的宣判,他终于漫不经心地视线挪到这群不速之客身上。
“贼喊捉贼。”
他面无表情,没有怨怼,没有恐慌,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样的事实。
闻言,为首之人顿时心生不忿,他突然注意到了门上悬着的木牌。
同样的东西,朱家粮油铺子门前也挂着一块,思及此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悟。
啪 银光一闪,长剑划过系绳,木牌直直摔落,分裂两半。
朱掌柜只是安静地看着门口拿猎物取乐的豺狼。他曾以为,他会感到无尽的愤懑与悲哀,但如今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妖邪当道,天下公道不存。
他自然能看出,这群人不过是想拿猎物的愤怒作乐罢了。但容晟府的人,自然不能跌了容晟府的份。
他心中无波无澜,却是维持住了所有的体面,没有丝毫的挣扎。
咽下眼中的热泪,他闭上了眼。这群脏东西,不配他再多看两眼。
凌厉的长剑破空音传来,朱掌柜挺直了脊背,闭着眼,默默等待着最后绝命的那一剑。
冰凉的刀刃贴上了他的脖颈,朱掌柜的心跳竟是未乱分毫,有的只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他想,我死不足惜,自有后继人。
但夺命的刀刃却停住了,没法再近一毫。随即,重物在地上拖拽的摩擦声传来,朱掌柜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他慢慢睁开眼,却见大开的门外,有一人正缓缓走来。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黑衣青年,黑色披风却是熟悉的形制,上绣暗色鹰纹,随风飒爽飞扬。
那是,容晟府特制的鹰纹披风。
不知为何,朱掌柜的眼热了,泪水竟是模糊了他眼前的画面。他怔怔地落下泪,没有泪水的阻碍,视线再次清晰。
黑衣青年扣着披风的兜帽,但依旧能看到那英气锐利的眉眼。
他微微抿唇,五指微微张着,掌心处数不清的灵纹明明灭灭,隐约形成了阵盘的模样。
殷远山曾说过,千年前阵法鼎盛时期,阵法师只需心念微动,手中阵法便可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