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想说。”雷果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你他妈不说是吧?”石一义吼:“你不说我说,你他妈个臭婊子被我们轮着上了,你今天敢放他们走我就敢把证据发出去,杀了我也没用,我早设置好了,你不是还想回九区吗?你不是还想等过几年回去让他们看看你混的有多好吗?你也不想先用这种方式出名吧?”
雷果一座雕像似的岿然不动,她强迫症似的一次次回忆细节,被带来之后的憧憬和兴奋,吃了第一顿饱饭之后的困倦,还有突然被接受她之前认为死也不会接受的一切。
她为自己的轻信和天真付出了代价,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怕,她要挣脱,她要自由,她要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的地方,她要拿着枪保护自己,但是如同陨石撞地球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厄运就是会毫无预警毫无顾及地袭击你。
她曾经以为她宁折不弯,但她毕竟是人,求生是人的本能,不是别人做了让她不想活下去的事情,她就真的会死的,甚至在她完全失去理智、整个人都在无声尖叫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她从沦陷区走出来的时候满腔的雄心壮志,好像她身上的每条神经每个细胞都在嚎叫着“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不要这样了,让我活下去吧”。
见到了凯撒,她恍惚又见到了当时的自己,一团火似的熊熊燃烧,天不怕地不怕,觉得世界任自己拿捏,但她现在才明白世界不是这样的,世界是个会吃人的怪兽,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被吞噬掉。
所有人,无一幸免。
石一义冲她吼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小苍兰茫然地看着雷果,凯撒也是,她摇摇欲坠地站在原地,手上拿着那个可以决定所有人生死的通讯器。
冷风开始吹,雷果宝蓝色的头发扬起来又落下去,像是一面小小的、残缺的旗帜,她看了看石一义,又看了看凯撒,勉强对着凯撒露出了一个微笑。
“凯撒,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她轻声说:“生在这个世界 不是为了让你去寻找自由的,你能懂吗?那些制造你的人,会让你懂吗?不要想着去过什么自由的生活,去追求什么想要的东西了,那些东西根本是不存在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死吗,因为我们本来就不该活着。”
她喉头哽咽,非常艰难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这就是她此刻心中所想,没有任何一件事是有意义的,白驹过隙,沧海桑田,这个世界不会停止转动,人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那些巨大的恶意,那些生命里的意外,那些早就被注定好的宿命,生命里无法承受的痛苦,包括生命本身,都是完全完全,不值一提的。
她本不该存在。
想通此节,雷果竟然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摆脱这一切了,之后的人怎么看她,与她何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怪兽站在尽头等待,谁也本想逃。
她的手突然停止了颤抖,很慢很慢地放下来,那个小小的通讯器一下一下地闪烁,凯撒本应该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更加不安起来,石一义在模模糊糊中看清了雷果的动作,挣扎着喊:“雷果!你他妈的 ”
林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力气大得吓人,差点儿没把他的魂都拍丢了,他终于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