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霏心里清楚想要摆脱楚南辰这种男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至少无论怎么样,她真的不想再和楚南辰同住一个屋檐下了,她更知道若是今天跟楚南辰回去,可能她就会被楚南辰软禁起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逃掉掉,她必须要抗争到底。
“傅绍霏。”楚南辰心里绞着疼,双目通红地盯着傅绍霏,一字一字含着冰渣子叫傅绍霏的名字,他的胸腔都快被这女人气炸了,想跟他离婚?傅绍霏做梦呢!
过了半晌楚南辰松开傅绍霏的手,用力地点点下巴,“行!既然你想在娘家住一段时间,那我就成全你。我送你回傅家,但在此之前你跟我一起去趟墓地。我给我们的孩子立了块墓碑,身为父母,我们应该去拜祭他一下。”
说到这里,楚南辰的嗓音就变得沙哑了,他认定害死自己亲生骨肉的罪魁祸首是傅尉衍,傅尉衍何其狠毒,甚至不给他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的机会,医院早就处理掉了死胎,他只能给儿子立个衣冠冢,这让楚南辰更加恨傅尉衍了。
而傅绍霏一听到要去儿子的墓碑前,她吓得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想都没有想就用力地摇摇头,儿子是她亲手杀死的,她那么害怕面对这个只有六月大孩子的一切,自从做了引产手术后,每天晚上她都睡不好,夜夜做着噩梦。
梦里那个已经成形的婴儿浑身鲜血淋漓的,在地上爬着往她身边过来,伸着手叫叫她妈妈,问她为什么要杀死他这么可爱的婴儿一想到梦中的场景,傅绍霏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无论她怎么反抗,楚南辰都坚持让她去墓地。
而傅绍霏担心自己反应过激,傅尉衍和楚南辰会知道真相,因此到最后傅绍霏不得不妥协了,她抓着傅尉衍的胳膊,满脸恐惧近乎哽咽地哀求道:“子墨,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我害怕。”
傅尉衍见状拧起修长的眉宇,手握在方向盘上,转头用低沉又温和的嗓音安抚着傅绍霏,“没什么好怕的。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就算这世上真的有鬼魂一说,那个死去的孩子也不会伤害你,他应该找的是宋荣妍。不过正如爸说的,这件事我多少要承担点责任,确实应该到孩子的墓碑前祭拜一下。”
“嗯。”傅绍霏用力地点点头,傅尉衍发动车子后,她身子一软猛地瘫在了座位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冒出冷汗来,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着,耳边不断地响着刚刚傅尉衍的话,傅绍霏突然用力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随之滚落而出,她在心里一遍遍对死去的孩子道歉,那次从鬼门关里走过来后,她就不打算留下跟楚南辰的这个孩子了,有楚南辰这样的爸爸,那倒不如别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了,所以她是为了孩子好。
楚南辰早就让人买好了孩子的东西,下车时傅绍霏差点栽在地上,楚南辰走过来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以为她是悲痛过度,就没有怀疑,一路搂着她走到孩子的墓碑前。
楚南辰早在一个月前得知傅绍霏怀的是男孩时,他就把名字取好了,单名一个航字,楚南辰抱着傅绍霏在墓碑前蹲下,把买来的东西点燃后烧给儿子。
楚南辰无声无息地掉了泪,傅绍霏依偎在他的胸膛里,始终都紧闭着双眸,没有敢睁开眼睛,睫毛上早就湿润了。
而傅尉衍高大的身躯笔直地伫立在那里,一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墓碑上,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和宋荣妍那个一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垂下去的一手慢慢地攥成拳头,傅尉衍的胸口堵得慌,心里沉甸甸得疼。
晚上傅尉衍和楚南辰两人都留在了傅家吃饭,知道傅绍霏要回来住几天后,傅秉胜和陶沁纺自然很欢迎,毕竟女儿嫁出去了,回来娘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如今她要在傅家休养,陶沁纺也就有更多机会照看自己的女儿了。
席间傅秉胜和傅尉衍以及楚南辰三人推杯换盏喝着红酒,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傅秉胜突然问起傅尉衍上次的伤有没有痊愈,傅尉衍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爸你不用担心了。”
傅秉胜目光慈爱地看着傅尉衍,温和地说:“卫生局那边有职务正空缺着,我把你安排过去行吗?”
“好。”傅尉衍温顺地应着,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光,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喝了不少,只是并没有人注意到,傅尉衍心里平静到了极点,其实只要他不坚持和宋荣妍在一起,那么就如当初傅秉胜对他说的,能给他的东西,一定竭尽全力都给他,如今他和宋荣妍断掉了,不就是让傅秉胜满意了吗?
楚南辰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傅尉衍,傅尉衍在傅家是否得宠并不重要,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拆散傅尉衍和宋荣妍,让宋荣妍变成他的女人,而现在结局确实如他所愿了,他却已经不再想得到宋荣妍了,所以过去的几年里他所做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就如同一场梦,到头来一场空,相反他在这几年里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早就迷失了自己,也失去了曾经的兄弟和亲生骨肉,以及快要离他而去的傅绍霏这个爱人,如此算下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却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是不是他人生中最可悲的?
过去的那些年里,楚南辰从来没有像此刻觉得这么精疲力尽过,他累了,不想也没有力气再跟这些人勾心斗角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挽留住傅绍霏,他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珍贵之物,他绝不能再失去了。
楚南辰把菜夹到傅绍霏的碗里,在长辈面前傅绍霏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排斥,楚南辰心里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利用两家的长辈,就能挽救跟傅绍霏的这场岌岌可危的婚姻了。
这天晚上傅尉衍又是一个人开着车子回去尉家老宅,喝下去的酒精在进门后发挥了作用,他的脚步虚浮身形不稳,何管家一路把他扶到客房里,他连澡都没有洗,就一下子栽在了床上。
“先生。”何管家惊慌地喊了傅尉衍一声,结果人并没有醒,何管家只好把傅尉衍的外套放下,脱掉傅尉衍的鞋子,他给傅尉衍盖好被子后,生怕傅尉衍酒醉又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何管家就坐在床头守着傅尉衍,灯光笼罩着年过半百的人,床上的傅尉衍闭眼安静地沉睡着,这画面像是父亲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无比的温馨让人感动。
午夜四点多的时候,傅尉衍果真醒了过来,披着外套靠坐在床头,他点燃一根烟后放在嘴角抽着,灯光下男人那么孤寂又落寞,大概几乎没有人知道,如傅尉衍这样白日里万人簇拥、高高在上又金钱和权利在手的男人,其实在每个午夜梦回中,他只能与寂寞作伴,这世上太多的人都像是行尸走肉般活着,追求虚妄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傅尉衍恰好是其中一个。
何管家看到傅尉衍连续抽了两支烟,张了张口正要劝说傅尉衍,这时傅尉衍用沙哑的嗓音问:“荣家那边怎么样了?”
“荣文峥死后,荣家旗下的产业相继被查封,目前处在整改中。”何管家低沉地回答傅尉衍。
荣家是做餐饮和食品的,在荣文峥入狱后,相关部门根据举报,核实了荣家在税务和食品安全上都存在问题,因此相关部门查封了荣家旗下的部分产业,现在荣家面临着破产的危机,某些股东已经开始转让变卖手中的股份了,有几家公司也想收购荣家,荣文峥的长子和荣家其他几个人都在苦苦支撑着。
傅尉衍用修长的手指把烟灰弹掉,低沉地问何管家,“我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第二天中午傅尉衍在某家特色餐厅约了商佑瑕吃饭,他早到了十分钟,在商佑瑕进来后,傅尉衍长身而起对商佑瑕颌首,“长姐。”
最近这段时间商家变得很冷清,除了六七个佣人外,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商父和商佑瑕两个人,这天晚上两父女坐在餐厅里吃饭时,商佑瑕对商父提起要购买荣家旗下产业一事。
商父皱着眉头看向商佑瑕,“你要涉足餐饮领域?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从荣家入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我向来很放心你,你如果真的经过了慎重考虑,那我就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谢谢爸,并非我一定要收购荣家,其实是子墨想这样做。”商佑瑕说着见父亲搁下了筷子,商佑瑕抬手按在父亲的胳膊上,笑了笑说:“爸你放心,我既然接了下来,就有能力把它做好,你要相信我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商父闻言神色变得柔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这个女儿在商界里是赫赫有名的女强人,多年来都是靠她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商界里这个女精英是市长的女儿,她自己的名声已经盖过了市长女儿这个身份,在市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商父重新拿起筷子夹菜,他开口问商佑城,“商旭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我想他了。”
“于嫂她们几个人也全都想商旭了,以往这孩子在家的时候,几个人都觉得他太难伺候了,能折腾,结果这才走不到半个月,她们就整天念着我,让我快点把孩子带回来。”商佑瑕的目光里温柔似水,颇有些无奈又宠溺地说:“可商旭现在是乐不思蜀了,昨天晚上打电话告诉我那边很好玩,他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