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步琛远的怀里抱着一束鲜花,乔凝思微微蹙起眉头,想到昨晚的那枚钻石纽扣,她的眸光闪了闪,面上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我大哥应该不熟吧”
“阿离在这里照顾凝冽,身为阿离的男朋友,我理所应当过来探望一下。”步琛远一夜未眠,眼下透着淡淡的青色,却是如往常一样,噙着笑对乔凝思说:“我虽然不认识你大哥,但事实上我们在生意场合也经常碰面,所以算不上陌生。”
乔凝思不知道步琛远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伪装得太好,至少她看不出破绽,强压下要质问步琛远的冲动,乔凝思从步琛远手里接过鲜花,“阿辙他们都在,进来吧。”
步琛远点点头,乔凝思转身刚迈开脚步,却有一抹光芒倏忽刺入眼底,紧接着乔凝思猛地一顿,满是诧异地盯着步琛远的西装袖口。
他今天穿得是墨黑色的西装,袖口上缀的纽扣正是钻石镶嵌而成的,闪闪发着光,很是吸引人的视线,所以这让乔凝思更清楚地发现了步琛远左袖口上少的那一枚纽扣,跟她昨晚在地毯下捡到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如此也就不用再调查那枚纽扣的来历了。
这一刻,乔凝思没有对步琛远害她母亲的仇恨和愤怒,而是难受又心寒,为什么偏偏是步琛远
“怎么了凝思”步琛远见乔凝思面色苍白,他拧着眉宇,低沉地问。
乔凝思的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掐进了手心的嫩肉里,她用力闭了下双眸,心里翻江倒海,竭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
半晌后,乔凝思伸手随意地抚了一下步琛远的袖口,笑着说:“你平日里这么注重形象,怎么今天自己的扣子掉了一枚,你都不知道”
“哦,这个。”步琛远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慌乱,“我也是出门后才发现少了一枚扣子。只不过早上没有什么重要的场合要出席,下班后就直接到这里了,没有来得及换。”
步琛远这大半天都心神不定的,早上出门也很匆忙,他把这件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快到公司下车之前才穿在身上,发现纽扣掉了一枚,他也没有心思再返回家换了。
乔凝思当然不相信步琛远,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抬腿就进去病房了。
沈末离的母亲也过来照看乔凝冽,看到步琛远后,她转头问身侧的沈末离,“这位是”
“我所在广告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珠宝界三大巨头之一步家的家主。”沈末离没有想到步琛远会过来,原本她正站在床头,心里顿时一慌,连忙起身对母亲介绍步琛远。
沈母点点头,在接触到池北辙和乔凝思之前,她对豪门公子有种下意识的抵触和距离感,如今倒是改观了,而她没有看到过有关步琛远的花边新闻,所以第一次碰面,沈母对步琛远并没有什么成见。
谁知步琛远在鞠躬后,却这样介绍自己,“阿姨你好,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想必末离也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吧”
“”沈母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冰冷的扫向身侧的女儿。
而沈末离的脸色一点点发白,她没有想到步琛远会当着母亲的面,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母亲这些年一直期盼着她能和乔凝冽在一起,结果她找的男朋友却反而是步家的家主,沈末离能想得到母亲心中的怒气。
沈母对沈末离的管教向来严厉,此刻沈末离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母亲。
这让步琛远锁紧了眉头,心里很不高兴,沈末离拒绝同居也就算了,并且还不敢在沈母面前公开他的身份,沈末离把他当成什么了
病房里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僵硬,直到从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乔凝思连忙走过去,在床头坐下,轻声叫着乔凝冽,“大哥。”
乔凝冽刚睁开眼睛,这几个人就全都过来了,看到乔凝思后,他也只顾得上要水喝,乔凝思连忙用染湿的棉签,去润乔凝冽的嘴角。
渐渐的,乔凝冽的唇不再那么干涩了,他颤动着眼睛,看了一圈围在病床前的几个人,随后目光停在了沈末离的身上,“阿离”
这样呢喃着沈末离的名字,乔凝冽伸出手想要拉住沈末离,结果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头,浑身上下都被绷带裹着,连动弹一下都不能。
乔凝冽原本恢复些许光彩的眼睛,一下子又黯淡了,艰涩地开口问:“我我怎么了”
他被关在地下室里太久,早就被折磨得意识不清了,对于自己目前的情况并不了解,沈母也还没有来得及询问池北辙,此刻随着乔凝冽一起看向站着的几个医生。
“只有骨折和皮外伤,没有伤到脑袋和五脏六腑。”池北辙抿了抿唇,神色颇有些沉重,见乔凝思也紧盯着自己,池北辙微微别开视线,“比较严重的是两条腿,不过若是好好配合我们医生治疗,也有站立起来的可能性。”
乔凝思和沈末离听后肩膀都是猛地一颤,尤其是沈母,这些年几乎把乔凝冽当成自己的女婿了,这样的噩耗让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差点晕过去。系节休弟。
“妈”沈末离连忙扶住母亲。
沈母无力地推开女儿,用一手按着额头,坐在床上看着不成人形的乔凝冽时,她的泪水就从通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乔庆华和朱静柔的关系,而过去几年沈末离读大学的钱,多半都是沈母和沈父从乔庆华那里借来的,沈父能有个不错的工作,同样也是朱静柔安排的,就算乔庆华最后走了歧路,这些年也帮助了他们家不少,乔庆华是他们的恩人。
乔庆华死的时候,她和沈父没有来得及见上乔庆华最后一面,如今乔凝冽发生了这种事,从小看着乔凝冽长大的沈母,怎么会不难过
乔凝思的眼眶也红了,站在沈母的背后,用手捂住嘴没有哭出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几步远外的步琛远,心中不免升起了怒恨之火。
而步琛远则是低垂着眉眼,那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微微的笑意,无疑,乔凝冽成为半个废人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很不错。
这样残忍的真相,受打击最大的当然还是乔凝冽本人,年轻轻轻就面临着失去双腿的可能,他一下子就陷入绝望中,沈母和乔凝思几人只能在床边安慰着,一时间整个病房里充斥着悲怆之感。
过了很长时间,乔凝冽才慢慢平静下来,这时目光不经意间往几步远外一看,见步琛远竟然站在那里,乔凝冽的面色顿时大变,满眼惊恐地盯着步琛远,乔凝冽泛着白色的薄唇颤抖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池北辙立即觉察到情况不对劲,他大步上前按住乔凝冽的手腕,低声问:“怎么了”
乔凝思和沈母几人也看向乔凝冽,而乔凝冽闭了下眼睛,半晌后,他眉宇间没有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恨意,微微喘着气说:“半年前的某个下午,是步琛远约我出去的,当时我到了他指定的一个别墅里。”
“可等了他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出现,我正想打电话给他,就被人从后面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脑袋,后来我再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关在地下室了。”
池北辙按着乔凝冽的手慢慢地变紧,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而乔凝思几个人猛地看向后面的步琛远,只见步琛远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那么一条裂缝。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瞳孔,张了张口,却只能辩解出这样一句,“我确实在你说的那个下午约过你,但我是让你到一家餐厅。你没有赴约,我也觉得很奇怪”
“步总和凝冽并不熟悉,那么在半年前的那一天,约凝冽的目的是什么”沈母见步琛远吞吞吐吐的,她没有再让步琛远说下去,而是一针见血地反问。
步琛远一下子就接不上话来了,他约乔凝冽确实有不正当的理由,也是在乔凝冽失踪后的第二天,他就知道情况的,但因为他乐见其成,存有私心,所以他并没有把乔凝冽失踪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昨晚也想到乔凝冽醒来后,会提起半年前他约过乔凝冽一事,他心想着就算自己再想意图不轨,不是他囚禁了乔凝冽,那么顶多被池北辙几个人斥责一番,所以他并没有铤而走险,再想着除掉乔凝冽,可结果却是乔凝冽竟然诬陷,是他囚禁了他。
半年前步琛远确实想对乔凝冽下手,此刻他自己都没有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他垂下去的两手慢慢地攥成拳头,弧线优美的薄唇抿在一起,目光定在了沈末离的身上。
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只想要沈末离不要误会他。
然而沈末离却别开脸,在这一刻选择了相信乔凝冽,步琛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寒了,是沈末离对他的感情不深,从未相信过他,还是他步琛远确实活该被乔凝冽设计
愤怒和不甘过后,却又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以为自己对沈末离从未动过真心,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其实自己那么害怕失去沈末离,就在这一年多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游戏中,原来不知不觉间,沈末离这个女人已经走进他的心里了。
“阿离”步琛远一张俊脸苍白,叫着沈末离的名字,往前走出几步,然而沈母却起身拦在沈末离的面前,随后拿出手机,不由分说地打电话报了警。
池北辙想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任由着局面这样发展下去,或许让警方查一查也未尝不好。
步琛远并没有逃跑,就站在病房里等着警察过来,他也知道可能这次自己要受牢狱之灾了,步家和公司那边肯定会大乱,所以在此之前他把电话打给下属,大概安排一下接下来将会出现的危机。
而病床边,沈末离的一手被乔凝冽紧握着,她坐在那里,从背后看着那个伫立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就好像是他能化解自己危险的处境一样。
沈末离低下头,掩盖住眸子里泛起的泪光。
然而警察还没有赶过来,病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步敬谦几步上前,伸手抓住步琛远的衣领,直接把人往外面拎着走,“借给我一个小时,随后我会把他送入警局。”
话音落下,“砰”一声,病房的门从外面被关上,沈母回过神来后,连忙起身要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