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摸着自己的脚想象生得很大的样子,心里偷偷羡慕。她要是生着那样一双脚,是不是就可以跑得很远了?
“你没有去过外面吗?”
泽兰听见一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寻常普通,听不出粗糙也听不出野蛮。
她知道那是楚衣,罩在宽大衣袍里的身体往那边倾斜了一点。有时候泽兰甚至会怀疑,这样层层叠叠的衣物也是限制她行为的一种手段,她根本无法独自拖着衣服走动。
“她们不让我出去,说是会受伤,听她们说,受伤会很疼。你是从外面来的吗,可不可以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子?”
她听见了脚步声,楚衣的声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外面的天空很大,天是蓝色的,太阳挂在空中,是红色。”
泽兰面上露出迷茫,蓝色,红色,在她耳中都是没有具象的词汇,她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冰凉的东西贴在脖子上,泽兰瑟缩了一下,冰凉的东西还是没有移开,她抬起手想去碰,楚衣在旁边说道:“感觉到了吗?蓝色,是凉的。”
泽兰伸手碰到了那冰凉的东西,手指却一痛。她感觉到有什么从痛的地方涌了出来,一时吓得愣住,茫然无措。
一只手牵着她往痛的地方碰,温暖的液体沾到了手上,楚衣又说:“暖的,就是红色。这就叫受伤,你现在知道疼是什么样了吗?”
泽兰不知道楚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其他宫人见到她的时候都发出了尖叫,口中说着自己该死,不该把公主独自落下,害公主被利器割伤。
泽兰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的心里对楚衣生出一种恐惧,与之共生的是好奇和靠近的渴望。
楚衣如同那片割伤她的利器,也将重重包裹她的束缚破开。她妄图将这道裂缝撕得更开,似乎可以藉由此窥见天光。
她想与这异类更近一些,因为她也是这深宫中的异类。一个被圈养的象征物,看不见,那些暗地里的窃窃私语便听得更清楚。
楚衣开始接近她,和她越走越近,宫人们的劝阻换来的是她的厉声呵斥,那是第一次对她们说出重话,即便那所谓的重话只是一句:“走开!”
楚衣在旁人走后笑话她:“被圈养的人偶是没有资格发脾气的,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会喝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有没有被人唾弃过。”
泽兰不信她们会那么坏,明明所有人都对她很好。
楚衣的笑声变得古怪:“对呀,反正你也看不见,你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泽兰双眼空洞地朝着她的方向:“我不想当公主,如果可以看见,如果可以自由。”
那句话,泽兰说得很认真,却是心知绝无可能实现的情况之下的认真。
楚衣拉着她的手,将缠着麻绳的刀裹进她的手心里:“你发誓,说不定我会可怜你。”
泽兰的犹豫只因为疼痛,她惧怕疼痛,但她还是在楚衣的笑声中割破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