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战成名

众人虽然是见惯了厮杀,可是一上手就以内力相拼的却是少见,内力相拼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却是更加凶险,一旦分出胜负,败者纵然不死,只怕也是武功尽废,性命垂危,就是取胜的一方也必然消耗极大,武功大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因为势均力敌以致两败俱伤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除非是深仇大恨,且是无可奈何,是不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决出胜负的。

那雪衣女子远远看到杨宁竟然选择了和褚老大内力相拼,不由嗤笑道:“好一个武道宗嫡传,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那粗汉一见便是二三流的身手,虽然福缘深厚,将大须弥金刚力练到了第三层,可是凭着九殿下的轻功和武功,要取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却舍长取短,却要和这水寇较量内力,当真是愚不可及,他纵然武功再高明,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那褚老大却是扎扎实实练了二十年内功,虽然因为这门心法并不适合进攻,但是若是全力防守却是绰绰有余,莫非堂堂的魔帝候选,就是这样的心智么?”

颜紫霜叹道:“妹妹一向是聪明人,今次却是为何却被心魔蒙蔽了眼睛,九殿下若是不做这种选择才是奇怪呢。这位褚会主虽然是水寇出身,素来也以杀人越货扬名,可是性子却是执着坚忍,而且紫霜之前也曾调查过这江上出名的水寇,这人虽然凶狠残忍,但是倒是没有滥杀无辜的声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未必没有痛改前非的一日,那位神僧能够将这门大须弥金刚力传了给他,也是自有因果,若非如此,他怎能有此成就呢?只是无论如何,妹妹和我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人武技粗浅,九殿下乃是名门子弟,怎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也就是这个缘故,他才不会和褚老大当真过招交手。九殿下看重的本是这人的内功心法,若是刀来剑往,或者比拼拳脚,这人必然碍于见识心智,定然无法将内力施展得淋漓尽致,这样一来,九殿下就是可以一剑将这褚老大砍成十七八段,也不会觉得自己胜了。只有在内力上面胜了,九殿下才会心满意足,所以他才会不顾当前情势和自身的损耗和褚会主相拼内力。唉,九殿下乃是火凤郡主亲子,果然承袭了郡主孤傲高洁的性情,更何况他出身魔宗,更是受了门派的影响,性子桀骜不逊,若非如此,怎会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不顾生死安危,和人拼起内力来了。”

说到此处,颜紫霜发觉明月眼中已经冰清如水,想必已经冷静下来,全然接受了杨宁出现带给他的震撼,眼波流转,轻笑道:“其实九殿下虽然比妹妹小了两岁,却也算得上是妹妹的良配,他虽然性子激烈些,这也难怪,当世之间若论出身,原本没人比他更加尊贵,先帝宽厚仁爱,可算明君,火凤郡主乃是燕王独女,幽冀强藩唯一的继承人,又是天下无双的名将,而武道宗虽然是魔门一系,可是和魔门其他各宗相比,虽然手段狠辣些,却是不喜欢玩弄什么阴谋诡计,倒也是堂堂正正的宗派,九殿下身为武道宗嫡传,资质根骨又是难有匹敌,承继宗主之位,登上帝尊之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妹妹一向心高气傲,当世之间能够和妹妹匹配的男子本就凤毛麟角,九殿下就是其中之一,若是妹妹愿意承认令堂和火凤郡主昔年指腹为婚的这件婚事,紫霜就是得罪了圣上和越国公,也要将人完完整整交到妹妹手上,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雪衣女子眼中露出拂然不悦之色,却是没有言语,她出身高贵,又是受尽父母宠爱,自己又是文武双全,一向是心高气傲,怎看得起杨宁这样涉世未深,只有武勇的无知少年。

颜紫霜见她眼神飘忽,知道自己的言辞已经深深刺痛了这身份贵重的天之骄女,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三十年来,天下豪杰并起,可是若是真的说起来,最为出类拔萃的却都是女子,若论武勇军略,火凤郡主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若论武功和平靖天下的功绩,宗主才是首屈一指。虽然当世还有三人武功能和宗主相提并论,可是刀王杨远不过是杨氏手上的利刃,全无自己的决断,贺楼启虽然武功最高,但是戎人屡战屡败,贺楼启身为国师,自然要失些分数,而隐帝行踪缥缈,不问世事,若是比起文治武功,这三人可是远远比不上宗主的。宗主当年促成洛阳会盟,又在天下分崩离析之际力挽狂澜,不顾毁誉,阻住幽冀南侵之乱,这两件功绩已经足以令宗主留名青史。然而若是和令堂比起来,不论是御胡戎于边关的火凤郡主,还是促成天下一统的宗主,所作所为不过是功在当代,唯有令堂,她的功绩虽然尚不为世人所知,却当真利在千秋,若是天下一统,令堂能够心愿得偿,必定可以成就千秋之功,遗惠百世之民。”

雪衣女子听到此处却是不由长叹,低声道:“家母身份贵重,本可养尊处优,相夫教子,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她却为了少时发下的宏愿誓言,不惜以单薄之躯,四处奔波,栉风沐雨,终年辛苦,小妹出生之时,便是因为家母路途之中动了胎气,以至难产,最后更是令家母再难生育,纵然如此,家母也没有在家中修养,这些年来依旧是四处奔波,若非是父亲用尽心思,悉心照料,只怕家母早已病弱不支了。唉,她老人家一生最期望的就是天下一统,好让她能够完成那桩心愿。为此家母不惜辜负和郡主的结义之情,和岳宗主联手,挟持了今日的燕王世子,以致火凤郡主遗恨无穷。可惜家母虽然不计毁誉,却终究是事与愿违,如今天下虽然表面上四海一统,可是帝藩之间都是虎视眈眈,家母的心愿不过是镜花水月,难以得偿。徒令家母至今耿耿于怀,虽然世人都不知道昔年之事还有家母介入,甚至不知道家母和郡主的结义之情,但是家母却始终内疚于心,至今难以释怀。在小妹面前,家母屡次提及,当年她和郡主尚未决裂之前,郡主曾经笑语,两人若有儿女,将来必定结成鸳侣,虽然郡主已经割袍断义,姐妹绝交,但是家母却从未忘记那桩约定。若非如此,只怕小妹及笈之时,就已经许人了,若非九殿下失踪了两年,而逸王身边那个九殿下身份不能确定,只怕家母至今还不会答应父亲的要求呢。”

颜紫霜点头道:“妹妹说得极是,令堂负疚之心,由来已久,紫霜曾经听宗主说过,几乎每年郡主生辰,令堂都会派人送上亲笔手书,可是郡主从未有过回书,可是令堂却从未有过怨言,当年闻知郡主身死火中,令堂大怒之下,亲来翠湖问罪,若非宗主相劝,说服了令堂,只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若是令堂得知九殿下仍在人世,必然会促成妹妹和殿下的婚事,令尊一向敬重爱护令堂,也会同意她的意见,到时候父母之命不可违,妹妹纵然是百般不愿,恐怕也只能嫁给九殿下了。妹妹是聪明人,逸王身边那个九殿下,自然是假的,别人虽然不能确定,令堂却是知道的,要不是令堂也希望看到天下一统,只怕早就揭穿了这人身份了,所以这人是不会影响妹妹的姻缘的。唯有眼前这个真正的九殿下,虽然现在还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可是一旦他到了幽冀,多半就会摆明车马,到时候令堂必定重提旧约,如今火凤郡主已经不能反对了,燕王想必很乐见这门婚事。若能得到令堂令尊的支持,再加上九殿下若是得到幽冀的承认,那么皇室也只能改弦易辙,想必九殿下承继燕王王位,不会有多少困难。妹妹如此人品才华,就是母仪天下,也是当之无愧,何况只是一个王妃的位子呢?只是这桩天作地合的婚事,不知道妹妹是否同意呢?”

雪衣女子眼中闪过寒光,冷冷道:“你也不需多加矫饰,别说一个王妃之位,就是当今皇后薨逝,圣上要我入主昭阳殿,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我若要嫁,定要嫁一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九殿下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却不中我的意,不过你今日邀了我到这里观战,想必不是要我见见未来的夫婿吧?颜紫霜,你若是有什么打算,不妨说个清楚明白。”

颜紫霜微笑道:“紫霜的心思怎能瞒过妹妹你的眼睛呢,今次九殿下必然死在江水之上,妹妹想必知道平师姐的引路人,除了宗主之外,若论剑术和心狠手辣,翠湖之中罕有能够胜过她的,有她出手,纵然九殿下本事再大,也逃不过一死。九殿下一死,自然是无声无息了,就是事后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罪责自有春水堂承担,无色庵主乃是出世一系,她若出手杀了杨宁,也无人可以责问,而且她心性高傲,万万是不会向人说是紫霜授意的。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牵扯不到妹妹身上,妹妹得以脱去与生俱来的枷锁,难道不该谢谢紫霜么?”

听到如此话语,雪衣女子只是漠然而视,既没有不忍之色,也没有喜悦之色,竟似两人在这里谈论的并非是母亲为自己择定的未婚夫婿,而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只是静静望着颜紫霜,等待她提出自己的条件。

颜紫霜明白她的心意,含笑道:“紫霜只有一个要求,豫王杨均此次为请婚使,他素来仰慕三峡风光,因此此次不走散关,而是绕到江水,西入成都,若是妹妹不为难的话,紫霜想请妹妹和三殿下同船返回蜀中。”

雪衣女子神色微动,淡淡道:“只是如此么?”

颜紫霜点头道:“自然如此,妹妹若是不中意,紫霜绝不会多言一句,三殿下文韬武略,天下罕见,且是谦谦君子,绝不会有任何冒犯之举,而且他也不会知道妹妹的身份,只会以为是替紫霜送一位师妹前去成都道贺。一切都由妹妹自己决定,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雪衣女子眼中神采变幻,良久,就在她要出言回答的时候,却从江水上传来如同雷鸣一般的喝声道:“贼厮鸟,看老子摔死你!”颜紫霜和雪衣女子同时色变,转头向江水之上望去,两人眼中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都是怔忡住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杨宁选择和褚老大以内力相拼,固然是因为性子太过高傲,他既然选了将这人当成对手,若是不能通过交手得到一些收获,那就是白费功夫了。否则褚老大虽然已经练到了第三层的“大须弥金刚力”,但是还并未练到金刚不坏之身,更何况这门功夫虽然厉害,但是还是有些要害是练不到的,凭着杨宁的身法武功,只需轻而易举,就可以取了褚老大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