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愣,虽然不甚明白了吴澄的心意,但是他素来信也顺着他的口风道:“先生所言不错,倒是属下目光短浅,低估了唐世子了,还以为唐世子当真想鱼目混珠呢?原来只是使了个激将法,既然如此,属下也便借借东风,就下场助两位朋友一臂之力吧。”说罢,不等吴澄答允,他已经缓步走出,走到一个和唐家两人遥相呼应的位置,隐隐形成犄角之势,笑着对杨宁说道:“子静公子,邱某早就听闻公子武艺绝伦,只是一向以来身负保护吴先生的重责,所以才没有机会向公子挑战,今日有幸和公子交手,若是侥幸取胜,公子可别怪罪邱某胜之不武。”
杨宁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他虽然性子单纯,但是多日以来殚精竭虑,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再加上他敏感的天性,自然能够察觉出来邱生虽然向自己挑战,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敌意,便淡淡道:“多你一个又有何妨,若是还有人想要向本尊挑战,就一起出来吧,本尊可没有兴致和你们一个一个过招。”语气虽然淡漠,但是那种漠视孤傲的语气,却更容易挑起其它人的怒火。
段越忆起昔日听涛阁的惨剧,第一个按奈不住,虽然当初吴衡有心替他两人解除心中芥蒂,但是这样的血仇如何可以轻易化解,今日机会难得,纵然王知道,也不会怪罪于他,想到此处他第一个执刀而出。正和邱生左右对峙,封锁住杨宁的侧面,冷冷道:“帝尊相邀,段某敢不相从,段某地刀法不过是初窥堂奥,还请帝尊不吝赐教。”
吴澄见状朗声道:“邱护卫,你要小心了,和你联手的三人,段将军乃是王殿下亲传的弟子。刀法出众,使用黑色长鞭的这位,乃是越国公的族弟,排行第七。唐七先生手中的‘缚龙索’乃是蛟筋制成,纵有神兵利器,也难以损伤鞭身,另外一位朋友乃是武夷‘魅剑门’的门主向云天向先生。四大宗师之下的高手排名,两位先生定在百名之内,能够和这样的高手联手,可谓机会难得。你也别觉得胜之不武,子静公子轻功身法冠绝当世,若是施展起那来无影去无踪地身法。纵然是以寡敌众。你们还未必有机会占得上风呢。唐世子,你也别帚自珍了。若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若是今次不能得手,日后帝尊向你们唐家大举报复起来,可别怪我们不奉陪了。”
唐伯山闻言只觉满腔怒火,虽然吴澄主动促成了围攻,让他少了些麻烦,可是他这一番话却也未免太旁若无人了,不仅将己方的内情泄露出来,更是暗示了杨宁一条生路,这样子两面三刀,当真令他难以忍受,不过他毕竟城府深沉,表面上不漏丝毫破绽,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吴先生提点,本世子已经安排了千余弓箭手,这新亭之上已经是天罗地网,纵然子静公子轻功绝世,也断没有可能逃逸而出,豫王殿下,我们的人都已经下场了,却不知道殿下准备派何人出手呢?”
豫王杨钧原本紧锁眉头,正在思索吴澄的心意,虽然是他第一个派属下相助唐家,但是他那一番说词明里是鼓舞士气,暗地里却是提点杨宁,心意昭然若揭,一旦当真动起手来,邱生会不会倒戈相向,还真是难以预料,他原本还存着几分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全力围剿杨宁,但是见到吴澄明里暗里相助杨宁,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忌惮,有些怀疑杨宁已经和信都合流,他自知早已经将杨宁彻底得罪,此刻生出难测地危机感,便再也顾不得方才的那一瞬的心软了,心念数转之下,便朗声道:“唐世子既然有请,本王如何能够拒绝,广渡大师,佛门弟子虽然心怀慈悲,可是对着凶神恶煞,也当有金刚怒目,雷霆霹雳,许子静出身魔门,本就穷凶极恶,这些时日在江宁城中又是滥杀无辜,恣意放纵,如此凶残狠毒,天理难容,还请大师出手,相助本王一臂之力,不仅替朝廷消除祸根,也替良民百姓铲除此獠,此种功德,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大师出手。”
杨钧话音未落,数声“阿弥陀佛”已经从远处传来,广渡想必是用上了佛门“狮子吼”的心法,这几声佛号震撼人心,声若滚浪,一波一波袭来,连绵不绝,震得在场众人都是身躯微颤,许多武功较浅地士卒已经是面色苍白。佛号未息,一个灰衣僧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场中,这许多人瞪眼瞧着,竟没有几个人看出他是从何处而来的。
杨钧冷酷的话语刚刚出口,杨宁眼中已经闪过一抹血色,但是转瞬便已经平静下来,仿佛声色俱厉要求诛杀自己的那人并非血浓于水地兄长,略略侧身,眼角
落到灰衣僧人雍容俊雅的面容上,一双古井无波地眸黯然。数日不见,这位广渡大师,气质有了明显地改变,当日在宫中相遇,他地气息有着佛门弟子的沉寂空灵,出手之时虽然狠辣无比,招式之间却有几分窒碍,想必是他原本修炼地武功太过狠辣,和佛门弟子的心境不符,这才有了细微的破绽,可是今日一见,此人的气势沉凝浑厚,双目之中杀机潜伏,不像是心存佛祖的虔诚僧人,更像是一位择敌而噬的无敌将军。
收回察敌的目光,仍然能够感觉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将自己的后路牢牢锁住,杨宁只觉心中微微发苦,方才自己暗地里窥探,想不到竟然没有发觉广渡的存在,看来这位广渡大师的武功在这短短时日有了不少进步,这样一来,自己今日可真是多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幸而那位颜紫霜颜仙子被自己所伤,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要不然自己今次还真是自投罗网了。
广渡原本就对杨宁心存不满,今日在暗中观看,杨宁那宛若魔门修罗一般的杀戮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吴澄替杨宁辩解说他早已识破了人质的身份,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芥蒂,他虽然早已出家,却最是痴情自负,自然看不得杨宁对可能是自己爱侣的女子痛下杀手,更看不得杨宁如此嚣张,每当想起上次的落败,他便觉得胸中有一团怒火,所以杨钧只是请了他一次,他便答允出手了,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另外一个身分,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后悔终生,只是双掌合十,再度朗诵一声佛号道:“兰若寺广渡拜见帝尊,今日一战势在必行,虽有不公之嫌,可是惩恶除奸,在所难免,死在公子手上的善良无辜,想必也没有机会责怪世道不公。”
杨宁虽然身在重围,但是他不仅没有惧色,眼中反而掠过一缕嗜血之色,右手更是在袖中狠狠握住了凝青剑,虽然隔着柔韧的剑囊,但是凝青剑透骨的寒意仿佛千丝万缕一般从掌心渗入了整条手臂,就连他的心也似乎跟着冰凉起来青剑的剑囊绑在了右臂上,和纯均剑相比,凝青剑虽然锋利无比,却也相差颇远,但是不知怎么,在杨宁心目中却觉得凝青更符合自己的心意,若说纯均剑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尊,凝青剑便是寂寞孤绝的天外游子,当日他将纯均剑托吴澄转赠罗承玉,除了因为身上没有更贵重的宝物,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不想再首尾两端。心与剑合,或许不难达到,但是若要和两柄截然相反的宝剑心意相合,只怕就是四大宗师,也未必能够做到,不过饶是如此,也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和凝青剑融为一体,那种感觉令人难以描述,这世间本就寂寞如雪,他又何曾翼求过别人的公平相待,惟有手中之剑,才是他真正的朋友,令他永远都不会觉得寂寞孤单。
想到此处,杨宁突然展颜一笑,冰冷清秀的面容上顿时光彩焕然,仿佛破开云雾的第一缕阳光那般灿烂,可以瞧见他面容的数人不知怎么都是一阵目眩,只觉得这个少年开心欢笑的模样竟是如此耀眼,就在这时,凝青剑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入杨宁掌中,手腕一翻,澄碧色的剑光冲霄而起,一片漫漫如潮水的剑光铺天盖地得向围住杨宁的五人罩去,虽然杨宁出手十分突兀,可是这些人早有准备,都是各自举起手中兵刃相抗,黑色的长鞭,四尺长的柔剑,雪亮的双钩,森寒的长刀,都守得稳如泰山,唯一空手的广渡大师,露出僧袍的右掌已经变成了青黑色,隐隐透出金属的色泽,也是守得滴水不漏,这五人除了段越差上许多,其他四人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虽然从未联手对敌,但是凭着他们的武学见识,已经不知不觉间结成了一个严密的阵势,进攻或者不足,自保却是绰绰有余。饶是如此,青色的剑光忽而如同落花飞舞,忽而宛若狂澜潮水,或者孤峰横绝,或者狠辣歹毒,不过是短短数十招,杨宁已经使出了五六种截然不同的剑法,但是这些零散的招式在他手中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再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达摩剑法、天魔十九剑、无情邪剑还是影响他最深的孤寒剑法,甚至偶然还会用上一两招刀法,直到此刻,杨宁才真正将所学的剑法融会贯通,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从这一日开始,凝青剑开始成为他对敌之时的首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