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暗自计算,那中年道姑以及和她同行的男子算是两个却又是谁呢?那个商贾就连走路都很费劲,一点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模样,身后的青衣小厮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身姿矫健,呼吸略显平稳,应该练过几年内功,但是行商身边带着一两个粗通武艺的仆从,也是乱世常情,除此之外,那对少年夫妻,丈夫文弱,妻子纤秀,显然不会武功,那对卖艺的父女就更不必说了,顶多会些粗浅的外门功夫,比那个青衣小厮还有不如,如果这几人如此粗浅的武功,都会被杨宁看在眼里,魔帝之名恐怕就是名不副实了。青萍自然不会怀疑杨宁在武道修为方面的见识,自己既然看不出来那个潜伏甚深的高手,便也只能埋怨自己的眼力太差,不过她也懒得理会身外之事,既然杨宁说那三个人没有敌意,她略一思索便也不再关心,恰好这时,她耳中传来褚老大富有节奏的足音,便伸手一推杨宁,嫣然道:“今天晚上你要做什么菜?”
杨宁细细聆听外面的声音,褚老大手中的野物挣扎哀鸣的声音清晰入耳,微微一笑道:“嗯,他的运气不错,我原本以为他不过会抓几条鲜鱼上来,想不到却逮到了两只野鸡,现在已经入冬,那些野鸡只怕都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不过野鸡现在正是十分肥美的时候,我就给姐姐做两只叫化鸡吧。”一边说着杨宁一边从褚老大放在旁边的背囊里面翻出一个铁盒,铁盒里面放着一些精巧地厨具。还有食盐和花椒之类的各种佐料,杨宁打开铁盒分别品尝了一下味道,满意的点点头,这些都是萧旒事先准备好的,想要做出一顿美食,好的厨具和好的佐料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时候褚老大已经推开殿门进来,左手用一根软软的树枝穿过两只野鸡的脖子,滴滴鲜血顺着树枝渗出,两只野鸡还没有完全死去。正在树枝上哀哀鸣叫。青萍看着不忍,瞪了褚老大一眼道:“怎么还是活蹦乱跳地,这样不死不活的多难受,干脆打死了带回来不好么?”
褚老大感觉到青萍的不悦。无辜地道:“小姐,这是公子说过的,野物要活着放血,才会更加鲜嫩。”
青萍恼怒地看向杨宁。杨宁不解地道:“没错啊,平常我做菜要杀鸡地时候,也是要活着放血,才会让鸡肉更加鲜嫩。前几日我跟他说过,所以他才这样做的,有什么不对么?”
青萍略略一想。似乎杨宁说得不错。就是以前在画舫上。陈三或者陈嫂杀鸡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留心。但似乎也是这样,虽然知道自己误会了,青萍却是蛮横地道:“我不管,以前我没有看见也就算了,今后不许你这样做,要不然我就改吃素,让你的好手艺一大半发挥不出来。”她这一使性子,原本清丽俏美地面容越发显得娇蛮可爱,从骨子里焕发出一种飞扬跋扈的美丽,宛若一团烈火那般艳光四射,杨宁看在眼中,只觉得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下厨之时的种种手段,只是茫然道:“好,我以后都不会给鸡鸭活着放血了。”一边说着,信手一挥,一偻冰寒的指风拂过,两只野鸡地脑袋一震之后便耷拉下来,再无声息。杨宁的指力早已经超凡入圣,这一指表面上风过无痕,实际上却已经骨碎肉,若是用来取人性命,必可杀人于无痕,如今用来杀鸡自然是大材小用,只是在杨宁看来,只要能够讨好青萍,自然没有什么不对,就连青萍,也早已熟视无睹,旁观却已经有人瞳孔微缩。
杀死两只野鸡之后,杨宁便准备出去烹制,临行前犹自不放心,又交待褚老大留在青萍身边照拂,不许擅离半步。青萍方才笑闹一阵,只觉有些疲惫,她身上所中相思剧毒,最怕的就是情绪激荡,这一点杨宁和她都是心知肚明,只是青萍生性如此,若要她不言不笑,倒不如让她死掉地好,既然杨宁不在,她便倚在狼皮褥子上,顺手取了一条毯子裹在身上,希望能够消溶一些从骨子里透出地阴寒,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侧耳听着其他人闲话是非。方才杨宁那一指能够看出来地人原本不多,除了两三人之外,大多数人还以为那两只野鸡是流尽了血才死的,因此这些人说起话全无顾忌,谈天说地,不多时就已经谈到了金陵地变故。
最先提起此事的却是那个肥胖商贾,杨宁大闹金陵的时候,他正在对岸,魔帝大闹金陵的经过他没
看见,各种流言蜚语却是听了满耳,其中有许多荒谬他也一一照搬,原本是青萍被明月所劫,惹得杨宁大开杀戒,在他口中却成了魔帝和剑绝为了报复赤壁之战,设下圈套陷害唐家,剑绝假做失踪,魔帝孤剑独行,杀得金陵血流成河,杀得天下诸侯颜面无光,越国公三个嫡子,如今只剩下一个,数千甲士新亭围攻,却是匹马未能还金陵,虽然大半是胡说八道,可是他说来却是栩栩如生,令人惊叹之余至少信了七分。
那中年道姑出身名门大派,一向对魔门心存忌惮,听到这里不禁疑道:“魔门弟子一向心狠手辣,那魔帝既是武道宗嫡传,却也难怪如此凶残,只是那洞庭双绝,虽然跻身风尘,却是闻名天下的大家,怎么也会助纣为虐呢?”
那佩剑男子冷笑道:“师妹还是太天真了,洞庭双绝若是等闲女子,怎会在岳阳楼挑战翠湖颜仙子呢,这两个女子是杜清绝的弟子,杜清绝却也是出身不明,说不定她们也是魔门一脉,别说是助纣为虐,就是元凶首恶也未必可知。赤壁一战,那剑绝统率水寇联军,大败燕唐两家的水军,若是侠义中人,怎会有此行径?更何况不是有传言说,那尹青萍是血手狂蛟的女儿,师妹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尹天威镇守江陵,不时遣手下军卒到枝江、夷陵劫掠,益州多少百姓深受其害,有其父必有其女,其父嗜杀如命,那剑绝也未必是良善之辈。我还听说,那琴绝绿绮如今在燕王世子身边,不明不白,身份暧昧,姑且不论那燕王世子得位正不正,那绿绮都有攀龙附凤之嫌,江湖传言,琴绝清远,剑绝刚烈,如果琴绝不清,那剑绝和魔帝纠缠不清,只怕更是个浪荡女子。”
中年道姑微微皱眉,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兄一向仰慕翠湖,对魔帝剑绝自然并无好感,只是无凭无据,这样诬蔑别人清白,却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她心性率直,也不顾当众反驳自己的师兄会有什么不妥,冷然道:“师兄,这样说就太过了,那剑绝固然有助纣为虐之嫌,却毕竟是个清白少女,纵然她与魔帝有些情愫,也是两情相悦,与人无涉,琴绝之事更是不必说了,那是燕王家事,我等江湖中人,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佩剑男子一皱眉,正要反驳,却见中年道姑眉头紧锁,心中一软,便不再反驳。
那对少年夫妻原本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佩剑男子出言谩骂之际,那秀美少妇原本想要出言嘲讽,却被那青年书生暗中阻止,那青年书生人虽年轻,性子却颇为稳重,虽然在旅途之中,也不肯轻易得罪人。那卖艺男子一直默默喝酒,不曾言语,众人说话他似乎都没有听见,反而是他的女儿,听得入神,就连手中拿着的鸡腿几乎都忘记吃了,见那佩剑男子也不再多话,终于忍不住向那肥胖商贾问道:“这位伯伯,你有没有见过魔帝和剑绝啊,听说他们年纪都很轻,就像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是不是啊?”
那肥胖商贾见有人来问,精神一振,故意左顾右盼了一番,才低声道:“老实告诉你,我还真的见过魔帝和剑绝呢?当日那两人初入金陵之时,越国公的爱婿,东阳侯师冥还亲自前去迎接,我也适逢其会,那魔帝翩翩少年,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那剑绝娇艳如花,妩媚可人,两人携手而行,当真是天生一对,地地造一双。那魔帝的武功自不必说,当今天下无论如何都是十指之数,就是那剑绝,一手剑术也是精妙绝伦,天下少有。”
那小女孩听得入神,眼中露出憧憬向往之色,喃喃道:“我若是能亲眼见到他们就好了,如果能够拜他们做师父,将来就可以替娘亲报仇,唉,那魔帝武功那么高强,一定看不中我的,只要能够拜在剑绝门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卖艺男子闻言面色一变,有些粗暴地道:“蔓儿,不可胡说八道。”
那小女孩仰头道:“爹爹,我才没有胡说,娘亲就是给那些什么公子侯爷害死的,如果蔓儿学会了魔帝剑绝那样的武功,就去把害死娘亲的仇人全部杀了。”她年纪虽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却是柳眉倒竖,满面严霜,令人不敢轻视她的话语。卖艺男子轻轻一叹,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第十三卷 第三章 马当神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