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西下,余晖渐渐失去了温度,两人这才渐渐清醒过来,杨宁也还罢了,心中全无礼法约束,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青萍却毕竟是个女子,纵然四下无人,两人又是夫妻,却也觉得在青天白日之下欢好未免有欠妥当,含羞带怒地将杨宁推过一边,披起衣裳,掩面奔入屋中去了。
杨宁一跃而起,正要紧紧追上,却听见青萍在屋内嗔道:“都是你不好,还不快去烧水给我沐浴,还有,如果你还是弹奏不好那一曲《桃夭》,今天晚上都不许进来。”
杨宁顿足门前,满脸都是苦恼之色,青萍可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如果自己无论如何也弹奏不好这一曲《桃夭》可怎么办,虽然不愿去深想,可是两人所剩地时光已经不多,若是青萍当真不许他进去,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似乎是感觉到了杨宁在门前徘徊,青萍扬声道:“子静,你指法学得这么快,我猜你一定是将它当成一门武功来学,才能学得这般快法,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弹奏不好琴曲,却也是这个缘故,你若能够想明白,那我今晚应该还来得及听你一曲《桃夭》呢。”
被青萍一言点醒,杨宁眼睛一亮,心中更是豁然开朗,他自幼痴迷武道,不论什么事情,都忍不住用武学的角度考虑,就连跟着青萍学习吹奏陶和抚琴的时候也不例外,只是吹奏陶最主要地是气息绵长,收放得当,指法犹在其次,他真气精纯,学来自然易如反掌,弹琴却全凭指法精妙,为了在短时间之内有所成就,他便下意识地将那些繁复地技巧当成了武功指法去学,如此一来,虽然事半功倍,却也生出许多后患来。每一落指,十指便不禁蓄满真气,若非善于收敛,只怕琴弦早已经断了十回八回,饶是如此,也不免使力太重,令得琴音低沉喑哑。这还罢了,武学上地指法讲究的是举重若轻,拈轻若重,刚柔相济,变化莫测,用来与人交手过招,自然是所向披靡,但是弹起琴来,这般精妙心法不仅全无用处,反而添了许多麻烦,不是原本次第分明地琴音变的差相仿佛,就是原本平淡悠远的琴音转而波澜起伏。更有一层,初学一门武功的时候,往往不敢稍越雷池,一招一式都墨守成规,直到将这门武功的精髓融会贯通之后,才能信手拈来,不落痕迹,杨宁初学弹琴,既然是用学武的心态去面对,指法上便丝毫不敢有差错,心思全放在指法上面,自然难将感情融入,琴音也就难免显得僵硬死板。有了这三种弊端,即使是一支绝世名曲,在杨宁指下也难以显现出原有的美妙,更何况《桃夭》不过是一首寻常琴曲。
想通了这一点,杨宁心中再度燃起信心来,走到锦毡上盘膝坐下,再度拿起瑶琴,熟练地调弄了一下琴弦,然后正襟危坐,弹奏起来,这一次他全然不去想指法是否正确,也不去计较指力是否合宜。只是将心思沉入到琴曲当中,用心回想当日听到青萍弹奏时候的心情,初时尚嫌晦涩,一两遍之后便已渐渐娴熟,袅袅琴音犹如桃花流水,流畅华美,回肠九转,隐隐有留恋不舍之意。
正当杨宁渐渐陷入忘我之境地时候,一缕行珠走玉般动人的歌声响起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宜其家人。”却正是青萍度曲而歌,杨宁虽不解诗意,却也隐隐觉得正与琴曲相合。心中微微一动,琴音便又多了几许婉转低徊,一曲《桃夭》竟也让他演绎得深情缱绻。
与此同时,噬人礁沙洲之外。一艘快艇疾驰而过,船头的大汉突然停住双桨,竖起耳朵。半晌才回头道:“小七。你听没听见那里有人弹琴?”
船尾掌舵的少年打了个呵欠。颓然道:“褚大爷,那怎么可能。你说的方向是噬人礁,整个洞庭湖谁不知道,那里是阎王殿,鬼见愁,怎么可能有人弹琴,大概是鬼哭吧,褚大爷,小子知道您心急,可也别病急乱投医,那鬼地方我是绝对不去的,否则我这条性命肯定会葬送掉!”
大汉也听过噬人礁的凶名,忍不住微微皱眉,再度侧耳倾听,这一次却只余风浪激荡,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其他声响,大汉终于失望地摇摇头,挥动了手中双桨。
一曲琴歌终了,四野寂然,青萍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道:“呆子,还不进来!”
杨宁心中狂喜,手下不觉用力,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