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处逢生(五)

转,原来挺直如松地身躯宛若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围,这等卓绝的水性令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潜入水中,前行了数丈,吴衡地手指便已触到了急速旋转地水柱。感受到那一股摄魂夺魄的吸力,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廖水清从容淡定的声音道:“按伏羲八卦方位,行兑位。”伏羲八卦,又称先天八卦,传说是由距今七千年的伏羲氏观物取象的所作,有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七、坤八八种卦象,又可代替四面八方的八个位置,廖水清以八卦方位代指方向。以她在算学易经上的造诣,自然是轻车熟路,吴衡虽然并不精通易经,行军作战。安营扎寨之际,也难免要遵循八卦方位,故而也是了然于心,廖水清的提点声甫一入耳。他便下意识地向左前方游去,只觉外放的周身真气微微一震,便感觉到左右各有一道水柱飞旋不已,而自己恰从两者之间地空隙穿过。心知廖水清指点无误,不觉精神一振,一边振臂前游。一边侧耳聆听廖水清的指点。

廖水清深通水文地理。这一片漩涡虽然看似无懈可击。实则不然,每一个漩涡虽然都有一股强劲的吸力。但是同性相斥,邻近的两个漩涡之间却不免生出排斥地力道,成千上百个漩涡星罗棋布,千百种力道相斥相吸,自然而然地便生出一些空隙,只是这一线空隙变化无常,即便是水中鱼儿,也未必能够全然掌握,往来自如,廖水清却凭着天下无双的算学本领,再加上对水文的了解,堪堪计算出吴衡前进的方位,其中不免有些许参差,但是凭着吴衡地深厚内力,自然可以强行通过,不至于被漩涡卷入湖底。

“巽、离、乾、、坤、坎、兑……”廖水清的音线柔韧绵长,凌风越水,不间断地传入吴衡耳中,每一步指点都是恰到好处,吴衡依令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前进了三十余丈水程,这还是因为水势变化无常,吴衡不得不进三步,退两步,迂回往复,事倍功半,这才如此缓慢,饶是如此,也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成效,围观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都秉住了气息盯着吴衡的身形,尤其是吴衡地属下,兴奋之余又有几分忧心忡忡。

惟有绿绮,虽然也不时注目湖心,却有大半心神都放在廖水清身上,她也通晓一些算学,自然知道廖水清这番计算是何等艰难,更何况还要以最短时间得出结果,以内力控制音线传入吴衡耳中,这等心神消耗,果然是更胜一筹,不过是半个时辰,廖水清额头上已经汗水涔涔,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只是她修长的身躯却是屹然不动,冷凝坚毅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吴衡前进地方向,绿绮原本有心上前扶持,只是那挺拔婀娜地身姿却无端透出强烈地拒绝意味,令绿绮只得怔然住手。

正在这时,绿绮耳边传来老古冰寒的声音道:“你地琴。”

绿绮讶然回首,却见老古手中捧着一具瑶琴,老古原本和他们一起上船,却在半路上被廖水清遣走,想不到竟是取了一具瑶琴过来,只是自己虽然素来雅好音律,在这种时候又怎会有心情,只是老古的眼神十分冷漠森然,绿绮下意识地接过瑶琴,老古神色有稍许松弛,随即走到廖水清身后,将手掌按在廖水清的背心,渡入一道精纯阴柔的真气,这是他从前做惯的事情,真气入体,转瞬相溶,廖水清僵直的脊背放松了些许,却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从腰间的药囊里又取了一颗翠绿色的丹药服下。老古看在眼中长眉紧皱,他跟随廖水清多年,自然知道她药囊中有两种必备丹药,朱红色的“离火”用来驱寒,翠绿色的“碧澄”用来提神,虽然药效奇佳,却都是虎狼之药,对身体多有戕害,尤其不能两药同服,寒热交袭,为害更深,方才他试探廖水清的气机,已经发觉她服用了“离火”,如今又服下“碧澄”,事了之后,定会重病一场,一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便透出一种奇异的神色。

廖水清指挥着吴衡又前进了十二三丈,那里的漩涡更加密集难测,廖水清的心神以飞快的速度消耗,面色也由苍白变成了铁青,眉宇间却隐隐呈现一抹血色,虽然声线依旧没有变化,总是及时将讯息传入吴衡耳中,但是她的唇边却已经渗出丝丝血水,尤其是她的额头。平素毫不起眼地皱纹骤然变得深刻起来,隐隐显现虬张的青筋,即使是旁观者,也都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更别说贴身服侍她多年的老古了。

眼中寒光一闪,老古突然伸手轻轻点了廖水清的穴道,廖水清只觉脑中一阵眩晕,便已经栽倒在老古怀抱中,牙关紧咬。昏迷不醒,众人皆是一片哗然,但是瞥见老古森寒的神色,却都是一阵心悸。吴云善等人更是高声呼唤吴衡,让他快些返回。

耳边虽然听见众人的呼唤,吴衡却已经进退两难,距离噬人礁还有二十丈远。可是周围的压力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周身骨马上就要被挤压变形,几乎可以刀枪不入的护身真气已经只剩下薄薄一层,如此无以伦比的毁灭力量。真让他怀疑那座礁岛是怎样在旋涡中心屹立不倒地。即便有廖水清指点,他也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前进,可是如果转身回去。姑且不说他有没有余力。只是回去的水路。就已经茫然不

,心下一横。天南道尊,南疆霸主的雄心壮志从心金戈,几度生死,他都闯了过来,何况是一片水域,难道他就不能凭着自己的力量越过么?

心思数转,吴衡索性放弃了真气护身,水流击打在四肢躯干之上,针刺一般地痛楚随即袭来,吴衡全然不顾,只是以肌肤触觉感受着水势的变化,虽然不可能像廖水清一般准确的判断出那里有可以前行的空隙,但是通过方才那一段路途,他已经隐隐有所感悟,至少可以辨别出水流地强弱方向,有所得之后,也不多加考虑,以掌做刀,向前劈下,一道沛然莫可御之的刀气潮涌而出,前方的水面突然下陷,所有的漩涡似乎都凝滞了数息,就在这一刹那,吴衡竭尽全力向前游去,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快捷。就在吴衡距离礁岛只剩两丈之遥,那道凌厉地刀气渐渐消散,原本被强行分开的水流以倍增的力量反噬回来,吴衡只觉仿佛被严丝合缝地铁石所困,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方才那一刀已经是全力以赴,他再没有力量劈出第二刀,不过这一点他早已料到,也不焦虑,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嗖地一声轻响,从他地衣袖里弹出一条乌黑的细索,末端连着一支飞爪,铮地一声钉在乌黑的礁石上,吴衡手臂一振,整个身躯脱水而出,借力扑到礁岛峭壁之上,以手足攀住光滑的礁壁,他没有立刻登上礁岛,而是闭门吐纳了片刻,感觉到胸口的郁闷渐渐消散,这才手足并用,攀到了礁岛顶部。

褚老大见此情状,忍不住从船上蹦了起来,捶胸顿足,大吵大嚷,面露矿喜之色,其他人虽然较为内敛,却也各个欢喜无限,吴云善等侍卫更是举刀遥遥施礼,口中发出欢呼之声。正在这时,褚老大突然心头一阵剧痛,顿时浑身无力,双膝一软,居然跪倒在甲板之上,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张口欲呼,竟觉口舌麻木,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反而呛出一口乌黑的淤血。雷剑云一眼瞥见,纵身跃了过来,一把抱住褚老大,惊呼道:“老褚,你怎么了,是受了内伤么?”

吴衡在礁岛之上,虽然隐隐听见外面众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但是风势水声滚滚而来,以他的功力,居然听得不甚清楚,却也没有在意,跃下礁壁,向岛上唯一的屋舍飞掠而去,不过是十数息之间,便已经到了木屋之前,但是所看到的诡异景象,却让他不禁停住了步伐。